托授业恩师的福,来长安这几日,可以借宿在长安大学堂的学生宿舍,还能吃上便宜的饭食,免去了自己高额的花费。
在宿舍走廊的一头,是集体盥洗室,陆续起床的学生,端着搪瓷脸盆,里面放着毛巾、牙刷、肥皂,纷纷来到盥洗室洗漱。
来到齐国两年多,给柏广永最大的感受就是,齐国人特别爱干净。不说城里的市民,就连乡村的农人,在忙碌一天后,也会接上一盆水,简单地进行一番洗漱清洁。
要知道,他在南京国子监几年里,除了夏季暑热期间,会简单冲个凉,洗个澡外,在其他季节,尤其是冬春时节,便很少洗澡。至于衣服的清洁,那起码能连续穿一两个月时间,才会清洗一番。
可到了齐国,夏季且不说,就连冬季时节,他们也会十天半月,甚至七八天时间,也会洗一次澡。而对于身上的衣物,他们更是经常浆洗,哦,不对,应该是用肥皂清洗。他们贴身穿的亵衣,清洗频率会更高。
齐国人说,经常洗浴,清洁衣物,保持身体干爽卫生,可以避免病毒细菌的侵入,减少各种传染疾病。哦,对了,据他们说,病毒细菌好像可以通过医学或者生物科那边的教学显微镜观察到,真是相当神奇!
牙刷,在大秦也有,据传是大明的弘治皇帝发明的,用猪鬃镶嵌在骨头上制成,但造价昂贵,只有王公贵族或者有钱的大商人才能消受,像柏广永这般普通大众只能一旁羡慕。平日里,要想清洁口腔,只能吞口水,简单漱一下口,最多是用手指伸到嘴巴里,上下擦拭一番。
虽然,报纸等一些印刷物,触感又硬又滑,对屁股不太友好,甚至有时还擦不干净,但这点小小的“瑕疵”,大多数民众还是能忍受的。最起码,我们没有像那些野人那般,用树枝或者土块石头之类的来刮擦屁股,已然非常文明和高级了!
相较于干净清爽的齐国人,柏广永一直对自己脑袋上的长发而纠结不已,早晨需要额外花费许多时间去打理,日常还要进行清洁养护。在秦国,普通人一般是将头发在脑后挽成三股或两股发髻,随便拿根草绳或者秸秆捆扎。
而像他们这种读书人、秀才,以及官家贵族等群体,则一般都在头顶结发髻,还要在头上缠绕网巾来固定头发,收拾起来,颇为麻烦。
反观齐国男子,虽然不乏有模仿我大秦传统文人发式的人群,但绝大部分人的头发都很短,长不过三五寸,有的甚至只有寸许,俨然西南乌斯藏和北方蒙古地界的喇嘛一般。
柏广永在齐国境内两年,但凡有人见到他这般发饰后,都可以非常准确地判断出,他一定是来自华夏大陆的秦国人。
从少年时期,柏广永熟读《孝经》后,潜意识里便被灌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观念,更是从师长那里习之,当年清虏就是要求我华夏子民剃发易服,使我神州大地胡虏腥臊,从而激起了无数民众的激烈反抗。我大秦高祖聚义兵,数度北伐,最终涤荡天下,统一大陆,并改朝换代,创立大秦,由此,方能使我汉人衣冠和发饰的延续。
齐国不是自诩华夏之国,汉人苗裔吗?为何要弃我汉人传统发饰,主动将脑袋上的头发剃得这么短!?
“为了健康!”
那些齐国人在对他说出这句话时,眉眼里充满了不屑的神情。他们声称,脑袋上顶着一头浓密的长发,若是不经常加以清洁和打理,就会寄生大量的病菌,甚至从中跳出几只肥大的虱子,也丝毫不让人感到意外。
柏广永对此是又羞又怒,难道我们汉人延续了数千年的传统发饰,竟然就以不健康为由,就要予以剃掉?当年,我们神州大陆,为了对抗清虏的“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之血腥律令,不知有多少汉人倒在鞑子的屠刀之下,这意义又何在?
好在,齐国人虽然对他们这些来秦国人留有的一头长发,除了隐隐报以嘲笑外,并不会强迫你将其剃除,与他们保持一致,给予了充分的包容。
柏广永为了避免在个人卫生方面遭到齐国人的嘲笑,非常注重打理他的头发。不仅每日会早起十几分钟,细心整理编制发髻,而且时刻注意清洁卫生,每隔数日便会用热水和肥皂清洗头发。
当然,不论是用廉价的肥皂也好,价格稍高的香皂也罢,它们均具备强碱性,不仅会让头发变得干枯、易折,还会引起头皮疼痛,甚至还会漂白发色。这类香皂对有些油性发质的人比较适用,若是干性发质的人使用它,就可能会陷入麻烦。
因而,柏广永清洗头发时,每次只使用一点点肥皂或者香皂。洗完头发后,他还要忍痛抹些润发油或发油在头发上,使头发顺滑而有光泽。最后,再用梳子彻底梳理发丝,让抹在头发上的油脂沿着发根,均匀的涂抹到发尾。
大学堂里相熟的齐国同学见了,均不免调笑于他,说他这般打理头发,可堪与家中姐妹的日常梳妆相比。有这般功夫,都不知道可以多读几页书册了。
细致的梳理完头发,柏广永也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或许,齐国之强,发展之速,以及他们日常简洁高效的做事方法和态度,便能从他们男子的发饰长短、日常打理等诸多细节就能体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