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原本的后半段,并非江弦笔下所写的这个样子。
它又讲述了五龙二代们的故事,还牵扯到了日本人,最后写成一个恶的宿命。
后来黄健中准备改编成电影,对剖析过后,认为原著前半部分比后半部分写得好,所以删去了后半部分关于第二代的剧情。
江弦同样不喜欢那个后半部分,读起来的割裂感很严重,于是《米》在他笔下,就变成了这样一个现世报的故事,完成了一场恶的循环。
五龙死了,死于花柳病,死在了满载着新米、返往枫杨树村的火车上。
故事戛然而止。
孔捷生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看完最后一页,最后一行,而后将这本书合上,将视线重新聚焦在这本的封面上。
短时间内,他不想再去读这本书了。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经历了一场摧残。
还是第一次读到故事性这么强的“意识流”习作,江弦对“意识流”的插入堪称绝妙,每个意象都那么的晦涩、阴暗,最后铺垫出通篇的压抑基调。
“五龙看见一块新鲜的紫红色瘀痕,它像虫卵似地爬在她的脖子上.”
孔捷生真不知道,这样的描写江弦是怎么想出来的。
只是这样去写织云脖子上的一块瘀痕,就表达出了五龙内心对织云强烈的厌恶。
“怎么有人能把意识流插入的这样巧夺天工?”孔捷生一脸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苦笑一声。
雄浑的笔力、精巧的构思。
相比于他那些生硬刻意的“意识流”插入,江弦已经可以说是让“意识流”为他所用,达到信手拈来的地步。
十年,至少要领先他十年,才能把意识流应用的熟练到这种程度。
此前他写出一篇“意识流”习作《海与灯塔》,还沾沾自喜,觉得能在《京城文艺》发表,已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
读过这篇《米》之后,孔捷生仿佛遭了一记闷锤。
他有什么资格得意?
江弦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已经能写出这样的作品。
别说追赶了,望其项背都难,那真是不可企及、望尘莫及。
“捷生同志?怎么垂头丧气的?”莫伸见天色已晚,孔捷生一个人坐在小会议室,有些诧异,走进来关心一句。
莫伸是《窗口》的作者,荣获过全国短篇奖,还是陕西的代表作家,他这个人清瘦、文弱,一点不像刻板印象中的陕西人。
而且他有种过分的幽默,特别喜欢开有点过分的玩笑,但在文讲所里没一个人讨厌他,心甘情愿的夸他是“活lf”。
因为每到食堂开饭、名家讲座、集体乘车.这些时候,莫伸总是主动排在最后。
除此以外。
每天早晨,莫伸会不声不响地帮学员们把走廊里所有寝室门外的尿盆给倒了。
把尿盆里外涮洗得干干净净,再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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