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朕,难道是你吗?”皇上露出讥讽的笑容,满意地看着果郡王僵住的脸,眼底神色莫名。
当年,先帝自知时日无多,曾立下传位诏书,但上面写的并不是皇上,更不是果郡王,而是一直被皇上囚禁着的允禵,舒太妃窥得此诏书后,欲传信果郡王,信使却被隆科多领兵围堵在畅春园,等到天明时分,果郡王得到消息匆匆赶到畅春园时,已是诸事尘埃落定。
果郡王想起过往,血气一阵翻涌,他死死盯着皇上,却无话可说,或许一直以来,他从未被皇上放在眼里过。囚禁十四,是因为皇上感觉到了威胁,而放纵他在眼皮子底下蹦哒,不过是觉得他成不了气候而已。
一股脱力席卷心头,果郡王恨恨开口:“若阿柔还在,臣弟绝不会是如今这副光景。胤禛,她本该是翱翔天际的雄鹰,你却以爱为刀,断了她的翅膀,将她困在囚笼之中,做了一只金丝雀……”
“纯元愿意!”皇上声如洪钟,打断了果郡王的话,“收拢人心,也是为帝王者应有的能力,老十七,你还差得远!”
果郡王颧骨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皇上命人将他押入桐花台看禁,对外只宣称果郡王病重,需隔断静养,至于他带来的几千精兵则全部收监,夏尧和夏戈更是当庭射杀。
至此,尘埃落定。
皇上走到仍旧惊魂未定的甄嬛身旁,伸手缓缓摩挲了一下她的侧脸,眼中满是骄傲与爱溺:“嬛嬛,你的心意,朕都明白。”他微微顿了顿,“准葛尔和亲之事……”
甄嬛只觉得遍体生寒,她忍住颤抖,竭力挤出温柔笑意:“臣妾乃是废弃之身,能以鄙薄之躯为皇上尽绵薄之力,臣妾无可推诿,即便日后不能与皇上岁岁相见,臣妾也盼望皇上万寿永康。”她心内凄苦苍凉,眼泪忍不住坠落,一滴又一滴。
皇上紧促地抿了一下嘴角,缓缓伸手落在甄嬛头上,却只摸到满头珠翠的冰凉,他不由神色恍惚了一瞬,沉默了下去。
就在甄嬛几欲无法承受这样凝滞的空气时,殿门猛地被人撞开,小印子不顾苏培盛的阻拦,硬是闯了进来:“皇上、皇上……醒、醒了……醒了……”似是惊惧过度,又似欢喜过度,一时间分不清他说的是好是坏。
“谁醒了?”皇上收回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贵妃,贵妃娘娘醒了……”小印子仿佛此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哆嗦着地把话说完整,“皇上,荣贵妃娘娘醒了。”
犹如一声惊雷,骤然响彻了后宫。
安陵容扶着莳萝和豆蔻的手慢慢地在院子里走着,周楠说,她睡了太久,肢体都僵化了,要做走动走动才好恢复,否则恐怕会不良于行。
此言一出,莳萝和豆蔻倒是比安陵容本人还要紧张,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走路。
“你们两个要不要歇会儿?”安陵容气喘吁吁地走到廊下,有些无奈地看着顶着黑眼圈的莳萝和豆蔻,“我真的好了,不用这么寸步不离地守着我,瞧瞧你们俩熬的……”
“奴婢不信。”莳萝眨了眨眼睛,又气又委屈,“娘娘上一次就是这么哄奴婢的,结果、结果……”说着,她又红了眼眶。
豆蔻也紧抿着嘴不说话,眼圈红红地看着安陵容。
最开始的那几天,对于她们姐妹俩来说,简直就是天崩地裂。皇上怒不可遏,只说她们伺候不尽心,当即就要杖毙她们,是熹贵妃和皇贵妃拼命求情,才保住她们性命。
可当时,莳萝和豆蔻却满心想着殉主,一死了之,根本不在意皇上是否下旨要杀她们,直到周楠诊断安陵容只是沉睡,细心调理照顾,定会有再醒的一天,她们才止住了死念,枯留一副身子守在未央宫里。
安陵容初醒时,莳萝和豆蔻几乎要把眼睛哭瞎,就像沉寂已久的火山,爆发得让安陵容无所适从。
“好、好吧……”安陵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自找麻烦。
可是,更大的麻烦却到了。
“皇上驾到——”
未央宫的大门被人推开,月色清冷如霜,恍如隔世一般,安陵容与皇上遥遥相望,无数时光在他们之间流逝消散,最后化作满天繁星,落满一地银光。
终是皇上先迈步走了过来,他走得极慢,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安陵容,直到在她身前站定,颤抖着伸手摸上她的脸,轰然间泣不成声:“容儿,你终于回来了。”
“皇上……”安陵容有些慌乱,她从没见过皇上这般失态,一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慌乱间,她却被皇上大力地抱进了怀里,像是要生生将她揉碎一般,紧紧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感受着肩颈处的一片温热湿意,安陵容也忍不住潸然,她抬手轻轻回抱住皇上,低声道:“四郎,我回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