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歇斯底里的对着冼笠然拳打脚踢,又哭又喊,然后头也不回的开车出去。
这一去,她就再也没能以活人的状态回到这座房子。
医生都说了,在那样接近两百的时速下撞车还能有口气在,已经是万幸。
冼淼淼以植物人的状态在重症监护室挣扎了一年多,终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了气。或许是太不甘心,她发现自己死后竟然也没有消散,而是以游魂的形式继续游荡在世间。
她能看,能听,但唯独什么都不能做。
她亲眼看着刚失去女儿的外公又被这一噩耗伤的体无完肤,亲眼看着那恶心的母子三人以胜利者的姿态鸠占鹊巢,亲眼看着那个枉为人父的混蛋接手了母亲留给自己的所有股份和其他遗产,然后无比大方的分给那两个外来崽子……
最初的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冼淼淼不甘,愤怒,几乎要从空荡荡的腔子里面呕出血来,但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有那么多次,她无比希望自己能像话本里描述的那样变成厉鬼,将这一窝子蛇鼠虫蚁统统屠戮殆尽。然而希望总是用来破灭的,最终,她还只是一团什么都改变不了的空气而已。
最后,外公去世,空有雄心壮志却没有实际能力的大舅舅在跟冼笠然的斗争中惨败。
最后的最后,曾在业内横行数十年的璀璨娱乐公司,终于也变得星光黯淡……
时间是很残忍的存在,它能消磨光任何曾经比海深比山高的情谊;而同时,时间也是很宽厚的,它能让任何铭心刻骨的伤痕愈合,也能让许多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变得一目了然。
她本以为,自己就会这样一直飘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见证沧海桑田,可突然有一天,她整个鬼都像是被什么奇怪的力量吸了进去,眼前一黑一明,再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沉重。
这是属于肉/体的重量,一种对她而言已经久到早已被忘却的感觉。
冼淼淼曾经是个有着火爆脾气的小姑娘,但是当她一个人,哦不,是一个鬼飘飘荡荡孤孤零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过了百十年之后,已经很少有什么能够引发她的情绪波动了。
然而当她发现自己重新拥有了身体,重新拥有了心跳和呼吸,真的能够实打实的拿起物件,甚至镜子里的那个人还是年轻的满脸都是胶原蛋白的冼淼淼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重新活过来了,回到就冼笠然的再婚问题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虽然没能再跟妈妈见一面,但能够拥有第二次生命,已经足够冼淼淼感激上苍。
冼淼淼从未想过如果人生能再来一次的话她要怎么做,所以当这样的现实真的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的大脑瞬间混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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