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忌夷脑海中浮现诸多往事,他是申家的子孙,天生高人一等,可这没有多大意义,他从小生活在牙山,周围的伙伴差不多全是道门子弟,所谓的高人一等能向谁展示呢?他感受到的只有重重束缚。
身为道门子弟是有代价的,在他们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能感受到父母的殷切目光,那是一种期望,告诉襁褓中的婴儿:你们与众不同,千万不要辜负道统给予的天赋,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要达到道门的标准。
申忌夷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不算奇才,但也称得上是出类拔萃,每次听说有道门子弟入魔,他都同情这些人的遭遇,然后迅速斩断这种同情。
他自以为是坚定的道统维护者,所以很不喜欢杨清音的种种胡闹之举,但是只要结缘生子对道统有好处,他就绝不会拒绝,甚至有一种崇高的牺牲感:他可以为了道统,毫不犹豫地压下心中对杨清音这种道门败类的厌恶。
他怎么也想不到,杨清音会固执到底,更想不到,她竟然没有受到道统的责罚!
往事消散,申忌夷并非多愁善感之人,他只是需要一点愤慨激发体内的全部力量,“感觉到了吗?兰奇章,止步邦就在附近。”
兰奇章什么也感觉不到,他在心里做最后一次挣扎:是遵循左流英和龙魔的算计立刻施展碎丹之术,还是静静地旁观,看着申忌夷走向道统与魔种安排好的结局?
“止步邦根本就不在海上,不对,它在任何地方,但是能受到法术的召唤,瞧,它被我召唤来了,就在我的身边……”
申忌夷的左手仍然紧紧扼住兰奇章的咽喉,目光却迷离散乱,不知在望向何处,“道魔都想让我加强止步邦的禁制,就在此时此刻,各种念头在我的脑海里起起伏伏,呵呵,他们很着急,可是又来不及派出合适的人选——他们都错了,我曾经心甘情愿做一枚棋子,结果得到了什么?失败与鄙视。我不再做棋子,我要做自己,我要打破止步邦禁制!”
兰奇章有些怜悯地看着面前的疯狂之人,很想指出真相,可他知道一点用处也没有,申忌夷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
每个人、每只妖都自觉不自觉地走在早已安排好的道路上,谁也无力摆脱,因为这也是他们的自愿选择,兰奇章心中顿悟:左流英与龙魔能将他引到这一步,是因为他心中存有碎丹之术的执念,他必须这样做,别人只是替他选择了时间与地点。
兰奇章脑海中出现一副画面:大地为布,数只巨笔在地面上涂涂抹抹,都想画出自己的景象,都想阻止其它画笔的动作并覆盖已有的颜色,巨笔所用的颜料就是无数的人类与妖族,其中也有道士,颜色更鲜艳一些。
虽然呼吸困难,他还是笑了一声,根本没必要担心道统的利益,左流英与龙魔是那些巨笔当中较小的两只,画出的景象很快就会被别的巨笔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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