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舒瞳孔猛地缩紧,悬在半空的手指一顿,虽已尽量不着痕迹地收回身侧,却仍难免显露僵硬之态。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屏息静默一瞬,突然一言不发地压低了身形,踏雪向前飞掠出去,其他两人连忙跟上,直到合围夹着忘川的两道山势收束,缓和成起伏连绵的丘陵时,她才猝然刹住脚步,回首冷冷道:“景琮,这里该是能说话的地方了吧?”
卢景琮便知道她也有了与自己相似的推测,不由苦笑了声,但随后双唇刚刚微启,却又很快地闭上,眸中流露出一丝迷惘,像是思绪太过混乱,让他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又或是从何说起。姜云舒了然,便不追问,等他自己理清迷思,自己却看了叶筝一眼,轻叹了口气,旧事重提道:“我也经历过很多次生死离别,父母,师长,姐妹,同道,还有……”
她顿了一下,冰冷的神色缓和下来:“还有清桓。”
叶筝半途来此,对鬼隐之前种种匪夷所思的作为毫无所知,自然无从判断她的意图,却在听到最后两个字时,忍不住微蹙眉心,像是被勾起了不堪回首的记忆,白皙的面容也随之黯淡了许多。
姜云舒一口气说到这,声音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便突兀地住了口,垂下眼,沉默地抬起脚尖,一下一下木然地碾动面前松软的厚雪,像是在刻意地转开自己的注意力,过了好一会,气息逐渐归于平稳,才继续慢慢说道:“不知你后来有没有见过十二哥,又是否听他提起过,清桓刚走的那几天,我一直精神恍惚,那时,我以为我会疯掉……可是我没有。”
她说到这里,叶筝终于品味出来了一点异样,便听她短促地笑了声,摊开手,垂首盯着掌心交错的纹路:“我本以为这是侥幸,可现在却明白是注定了的。”她摇摇头:“蚀骨摧心之痛永生难平,清醒着活一天,便是煎熬一天……但即便如此,我也还有不得不走下去的理由,所以我只能清醒,而你却没有了,所以你才敢性情大变,才敢疯癫半生”
十几年来,哪怕是只字片语,姜云舒也从未对无关的旁人倾诉过自己的心情,她总觉得只要不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痛彻心扉”这四个字便和她没有关系,但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刻意的回避与强作的平静都随着不得不说、也不得不问的几句话猝然开裂,陈年旧伤终究还是被亲手撕开,鲜血淋漓中,连不合时宜地跳动着的心脏都仿佛一寸寸结了冰,崩碎成了无数残片,徒留下永远无法填补上的空洞。
姜云舒狠命咬住嘴唇,借着刺痛艰难地维持住脸上的笑意,低低重复:“所以你看,明明是一样的煎熬,可我还是我,你却已经不是你了。”
叶筝垂眸站着,眉目间神色萧索而空洞,像是在思考,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隔了许久,他才迟缓地抬手压住被风吹乱的鬓发,低声道:“是,我从小就没出息,更没什么大志向,除了偶尔奢望过能与雁函朝夕相伴以外,一辈子的念想就仅仅是亲人安泰和睦,共享天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