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好似有窸窸簌簌的响声传来,虚真的声音也离门口近了一点:“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姜云舒便真笑起来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虚真犹豫了下,把门推开了条缝,试探道:“怎么会没好处,你道了歉,说不定就能被含光师叔收回内……”
他没说完,姜云舒的神色便倏然淡了几分:“并非如此。”
她否认得实在太干脆利落,虚真反倒愣住了,眼睛眨了眨,又生出点好奇来:“那你是怎么想起来找我道歉的?那天我师父也骂我了,他说虽然你有错,但是我也是自己上赶着作死,要是换成他也得把我往死里打……”他抓了抓脑袋,一不留神,让门又被冷风掀开了些,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待客之道,便扭捏道:“你要不要进来?外边好像挺冷的。”
姜云舒素来不喜寒冷,但犹豫了下,觉得和这么个混小子交情越少越好,便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有错,那是你的事。而你就算犯了错,我也仍有千万条路可以选,既可以充耳不闻,可以拂袖而去,也可以求胜、令你再无话可说,但我偏偏不走正道,而是放任自己心底恶意滋生,为泄愤而意图谋人性命,这就是我的错了。比试受伤,乃是难以避免之事,无论伤势轻重,我都不觉有何不妥,但我心存恶念,并付诸行动,即便未曾真正产生恶果,也必须为此道歉。”
虚真被她说愣了,好像一时没想明白这弯弯绕绕的道理。
山中雪盛,方晴了两日,这会就又飘飘扬扬地落下雪花来,铅灰色的云从夕阳沉落的海面上爬起来,没多久就布满了整片天空。
姜云舒来得急,没穿风帽大氅,此时也没施展法术避雪,不多时头顶肩上就都落了一层软绵绵的雪片,衬得冷白的面容愈发没了血色。
虚真目瞪口呆了好一会,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个雪人,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讷讷问道:“你要不然还是进来躲躲雪?”
姜云舒没说话,只当他接受了道歉,于是后退一步行了个同门礼,便转身出了院子。
温氏祖孙的事情在她心里翻覆了许久,仔细说起来虽然和她的境况经历没有一处相像,但她却偏又觉得哪里有点共通的道理似的。
她在茶棚里怔忡了半个下午,那些朴实到粗糙的话一字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就定在毫不起眼的一句上——“不是这么个理啊”!
姜云舒就突然明白过来了。
是了!她做的事情并不在理。
无论是她委屈也好,伤心也好,还是经受了些或凄惨或不值一提的坎坷也罢,这些倒霉催的事情又和虚真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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