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桓不必开口,姜云舒就眼疾手快地把他扶了起来。
她揽着叶清桓的腰,本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省省力气,可叶清桓却十分固执地在虞停云对面笔直地跽坐下来。他低喘了几口气,攒回些精力,而后平静却直白地说道:“我爹娘,姬先生,还有叶家表兄……虞前,咳,虞姨你所知之人如今都已不在了。”
虞停云早有预感,但在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浑身一僵。
而叶清桓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不相干的事情:“两千年前,神仆钟氏中有人反叛,姜家措手不及,所有人都中了异毒,无力抵抗,逐一死于拷问,身魂俱丧,唯独我十二哥是内定的下任家主,长辈们在最后关头似乎强行施禁法护住了他的魂魄。”
他轻叹一口气,遗憾道:“可惜我至今未再见过他,也不知他是否真的还在这世间。”
这是姜云舒从未听说过的细节。
随着简单却又异常残酷的话语,她忍不住再次在脑中描摹起那早已被时光湮没的一夜,臆想出来却又似乎极度真实的阴谋和杀戮让她不由有些颤栗,下意识地去摸叶清桓的手。
他的手指冰冷,却干燥而稳定,纵容地反握回来。
虞停云幽黑深陷的双眼直直盯着面前的人,然而在方才一瞬间的僵硬之后,她没有再展现出丁点的悲哀,甚至也没再询问故友殉难的详情,而是出人意料地哑声道:“是你娘,还是雁函救了你?”
叶清桓回答:“她们一起,还有我爹。”犹豫片刻,他声音非常非常轻地补充:“还有我的一位叔公。”
他并未指明是谁,可姜云舒在一瞬间就想起了姜家惊蛰馆中那本残缺不全的手札,还有那位因为晚辈降生而欢喜得语无伦次的老人。
她心中一下子抽痛起来。
虞停云便沉默了,良久,她说:“你身上若只中了一种毒,我还有些法子,但现在拔得清这个就压不住那个……我也不复当年了,只能尽力帮你缓解些。”
她摇摇头:“你体内灵力会渐渐恢复,但我劝你别再妄动,或许还能安稳寿终。”
叶清桓道:“多谢。”
他十分坦然,正要再说什么,却一时气窒,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一会方渐渐平息,转头问姜云舒:“你那有水么?给我一点。”
几人中间的小案上摆着茶壶,然而这么个阴风习习的地方,只怕就算沏好了茶水也没有活人敢喝。
姜云舒先是怔了下,叶清桓的嗓音依旧清淡而从容,却难得地没能在第一时间把她心头盘踞的阴霾驱散,直到他问了第二遍,姜云舒才恍然把那几个字词前后连到了一起。
她抿了抿嘴唇,飞快地把失态掩住,尖酸刻薄地瞅了瞅叶清桓身上血犹未完全止住的伤口,冷笑道:“就你现在这样还喝水?我都怕你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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