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舒看在眼里,心里便有了数——姜萚所列阵法只怕有独到之处,竟然压制住了他们身上的阳气,让幽冥住人能将他们误认作是本地鬼修。
只不过,忘川被当作圣地景仰,以及李氏所说的鬼修日益减少,又是什么道理呢?
她存了疑惑,便继续装出一副长在深山、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人套话,待到暮色愈沉,李氏一步三回头地离去的时候,已经将幽冥中的规矩了解了大半。
卢景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倒不是不敢动,只是在冥河之中涮了一回,阴寒之气入体,虽不致命,却依旧难受,他耳中听着姜云舒和两只鬼虚与委蛇,心里隐约觉出她一方面是在打探消息,另一方面只怕是要为他争取一点休息的时间,便不浪费对方的心意,专心致志地调息起来。
破木门随着李氏的离去又发出“吱呀”一声,卢景琮轻轻舒出一口气,觉得丹田之中寒气已散去了五六成,力气也随之恢复,于是掐着姜云舒与阿良说话的空隙,低低咳嗽了一声。
姜云舒耳朵尖一动,唇边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可阿良却开心不起来,或许是险恶环境塑造出来的警戒本能使然,他在转过头的一瞬间,表情已然冷凝起来。
可他没想到,带来威胁的却不是刚刚从床上坐起来的青年,而是身边那个看似柔弱腼腆的女孩子。
怯弱的神情须臾便从姜云舒脸上褪去,她抬起头,肩背笔直,纤细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下,打了卷的衣带从她指间滑落下去,她挑了挑一边眉梢,而后弯起眼笑了。
陡变的气势让阿良不自觉地退了半步,只觉得喉咙发干。
姜云舒笑吟吟地看他:“多谢你啦,让我套出来这么多消息,现在既然知道整方圆千里都已没多少厉害人物,我也用不着装孙子啦!”
卢景琮撑着墙站起来,抚胸咳嗽几声,无奈地叹了口气:“承明,好歹你我也承他的情,就莫要再吓唬他了。”
充盈满室的幽光倏然淡去,一道道纤柔而轻盈的丝线垂下,姜云舒耸耸肩:“难道我还会大开杀戒不成?”她把玩着手里的夕风,笑着说:“阿良呀,我本来是打算先把你打晕或者绑起来的,不过既然他求情了,咱们就来打个商量好不好?”
可怜阿良一腔刚刚萌动的少年之心立即碎成了八瓣,脑子里一片轰鸣,只能呆愣地回望过去。
姜云舒像是被他不敢置信的神情刺痛了眼,笑容黯了黯,却立刻又说道:“我们还要在此休息一夜,不想有人打扰,更不想引起无关人等的注意,所以要麻烦你老老实实的,别引人过来。作为回报,只要我能做到,我可以替你达成一个心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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