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间,毫厘之处,全凭匠人的巧夺天工。
“这么样?”陈长青看着鲁善工沉思的表情,解释道:“先祖陈中平是当年琉璃厂首屈一指的镶口匠人,跟王家先祖并称锔瓷双雄。各有所长,术业有专攻,可惜……”
鲁善工抬起头,老爷子长叹口气,神情萧索,明白对方没有继承家传绝技的遗憾和愧疚,安慰道:“您老不是也说术业有专攻?虽然镶口暂时失传,可您在首饰鉴定领域绝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琉璃厂一亩三分地上,绝对是一言九鼎。”
“你小子别给我戴高帽!”陈长青笑骂道:“那都是同行老少爷们给面子,这个地界自古藏龙卧虎,高人云集,就算是荣宝斋大掌柜也不敢说一言九鼎这四个字!”
“算了,既然你来一趟,今天让你过足瘾,看看这是什么?”
老爷子很高兴,能看见鲁善工重新振作十分欣慰,从另一个锦盒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件东西,放在桌上道:“这可是我们陈家真正的镇宅之宝,你爷爷都没有见过几次。”
“建窑!”
“天目曜变!”
“兔毫盏!”
鲁善工深吸口气,死死盯着眼前巴掌大的茶盏,激动的双手捧起,喃喃自语道:“鹰爪新茶蟹眼汤,松风鸣雪兔毫霜。银兔毫,极品!”
陈长青听完微微颔首,没想到对方眼力不错,居然一眼能看出来龙去脉。兔毫盏是宋朝建窑最具代表的产品之一,在黑色釉中透露出均匀细密的筋脉,因形状犹如兔子身上的毫毛一样纤细柔长而得名,民间称银兔毫、金兔毫、蓝兔毫等。
以其中的银兔毫最为名贵,京都国立博物馆收藏的一件建窑,被称为国宝重器,银色兔毫花纹在茶水里交相辉映,令人爱不释手。
“不对,不只是银毫,还是百里挑一的蓝银毫!”
鲁善工小心翼翼捧起兔毫盏,凑到阳光下,看似黑色釉面里发出丝丝银色光芒,让整个茶盏映射出神秘幽蓝色,令人痴迷不已。
“眼力不错,正是蓝银兔毫盏。”陈长青点头道:“兔毫分布疏密有致,形态条达有力、边界清晰、结晶立体者为佳品。”
“所谓疏密有致,就是指兔毫覆盖的区域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养眼的兔毫盏,会让人感觉兔毫从盏心往盏沿放射,远观近玩都很舒适。”
“当年宋徽宗的评价道:盏色贵青黑,玉毫条达者为上。就是苛求兔毫要直、要长、要有层次感,从盏边缘要达盏底。而色彩上,业界普遍认为银蓝、银系斑纹比褐色系更珍贵美观。”
说着拿起茶壶,轻轻往兔毫盏里倒满清水,阳光之,凝神静观,那一根根的兔毫,顿时鲜活起来。随着手慢慢转动,小小的盏中,不断变幻出森林,云海,大洋,甚至还有万马奔腾,千船竞流。
道人绕出南屏山,来试点茶三昧手;忽惊午盏兔毫斑,打出春瓮鹅儿酒。
好一个建窑天目!
好一个银蓝兔毫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