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善工摇摇头,对自己很不满意,不过没办法,手艺只能循序渐进,没有速成的办法。
回头看见桌子上昨晚没有来及收起的紫砂壶,刚想拿起放回原处,就在双手捧起壶身的瞬间,突然心灵一阵悸动,无数信息如潮水般涌进脑海,眼前居然出现很多画面。
面前出现一位老者,面容苍老,可目光清澈刚毅,驼着背坐在那里,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紫砂壶,不停用手比划着位置,好像在计算什么。
拿起金刚钻,小心翼翼对准位置,深吸口气,猛的落锤,开始打孔。紫砂壶发出清脆悦耳之声,如同小雨打在芭蕉叶上,轻灵,温柔,充满美感。
用麻绳捧好,拿起铜片,小锤落下,密集而自然,小雨变成中雨,点点滴滴,有轻有重,轻重缓急之间,彷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平淡无奇的黄铜片在老人手里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随着刻刀不停移动,各种线条逐渐清晰,树干、树枝、树叶、最后是点点梅花。
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
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好一株欺霜傲雪的寒梅!
鲁善工全神贯注,被眼前老人的手法深深吸引,刻刀和锤子仿佛拥有灵气,如羚羊挂角,信手拈来。
又如神来之笔,画龙点睛。
梅花在手中慢慢绽放,手艺赋予冰冷的金属新的活力,更加衬托出寒梅的傲骨。
铁骨铮铮,不为五斗米折腰!
老者长出口气,放下工具,拿起梅花钉,用砂纸轻轻打磨着。宛如摸着情人肌肤,充满深情,动作轻盈舒缓,神情一丝不苟。
这是锔瓷中的高级技巧,花钉,利用黄铜的韧性打造出各种形状的锔钉,按照经验镶嵌进器物。不但考验匠人的手艺,更是一种艺术再创造的过程,尤为难得。
老者满意点点头,左手拿起梅花钉,右手持锤,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只听啪啪几声,锔钉瞬间镶嵌,严丝合缝,干净利索。
一锤入锔!
鲁善工神情大震,暗自叫好,这才叫手艺!
如此复杂的梅花锔,在老人手里举重若轻,一锤入锔,这需要多少年积累和磨练才能达到的境界和自信!
老者站起身,原本佝偻的身影瞬间高大起来,双手捧着紫砂壶,不停把玩着,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好像再跟对方交流,通过手艺让器物重获生机。
“爷爷,是您吗?”
鲁善工看着老者熟悉的背影,眼含热泪,心里大声呼喊着,可嘴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梦吗?”
突然眼前一花,意识回到现实,脸上充满泪水,手里还捧着紫砂壶,周围一切没有变化,时间仿佛只过去几秒钟而已……
鲁善工赶紧擦干泪水,一股暖流入心间,突然感觉手中的紫砂壶无比熟悉,好像是自己亲手打造而成,如同老友相逢,莫名喜悦涌上心头。
“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