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悲伤忽然又转变为愤恨:“因为,那个活死人已经把她从我们这里抢了过去。”
他说的这个活死人当然就是地藏,那天给地藏带去的人果然就是凤娘。
无忌无疑也已被刺痛,一种深入心脏,深入骨髓的刺痛。
也许就因为这种痛苦太深,所以表面上反而一点都看不出。
小雷瞪着他,忽然大声道:“你看起来为什么一点都不难受?”
无忌没有开口,那穿红裙的姑娘却叹了口气,道:“能够看得出的难受,也许就不是真的难受了。”
小雷道:“有道理,你说的话好像真的都有点道理。”
穿红裙的姑娘嫣然一笑,刚想找双筷子来吃口蚝油牛肉,小雷忽然叫起来,道:“不像了,你一笑起来就不像了,幸好我没有娶你,你也没有嫁给我。”
这时候远处已响起了更鼓声,“笃,笃”
两响,敲的是两更。
算起来现在正好,差不多是二更。
二更天的时候,听到敲二更的点子,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
小雷的脸色却变了,道:“想不到这死瞎子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只有赵无忌知道他说的这个死瞎子是谁。
敲更的声音来自远处,可是听到耳朵里,敲更的人却仿佛就在耳边。
除了夺命更夫柳三更之外,世上还有哪个更夫手上有这么深的功力。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如意大帝,虽然不怕柳三更,对那活死人还是有点害怕的。
静夜中,只听见一声声竹杖点地的声音,自远而近,越来越响。
穿着青色的裤,担着竹更小锣的柳三更,终于慢慢地从黑暗中出现。
小雷没有动,大家也没有动,小雷闭着嘴,大家也都闭着嘴。
无忌明白小雷的意思。
江湖中有很多人都不信这个夺命更夫真的瞎了,有时他能看见的确实比不瞎的人都多。
小雷却知道他的瞎一点都不假。
一个瞎子的感觉和耳力无论多么敏锐,只要大家都不出声,他就绝不会知道有些什么人在这里。
大家静静地看着他穿过院子走进来,蜡黄的脸上茫然全无表情,就好像走入了一间连一个人都没有的空屋子。
屋子里有这么多人的眼睛在盯着他,他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用白色的竹杖点着地,慢慢地走到桌子前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想不到这里居然有酒有菜,别人既然不吃了,正好让我享受。”
他摸索着,找了张椅子坐下,把手里的竹杖倚在桌边,居然又在桌上摸到了一双筷子,挟了块蚝油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又喃喃自语道:“这牛肉炒得真不错,只可惜已经凉了。”
他自斟自饮,喃喃道自语,就好像一个人在唱独脚戏,却不知道自己每吃一口菜,都有一屋子的人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连一莲看得几乎连眼泪都要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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