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夙老头听着后面那剑呼呼呼的声音,听着孙婆子喊:“快跑!老头子。”和孙子们的“爷爷,快跑!”
他只觉得那两把剑是真的在往他身上砍。
嘣的一声,夙老头被门槛绊倒。
与此同时,夙笙右手的剑也发出沉闷的锵地一声,径直砍在了门口旁的木架上,做到了字面意思上的“入木三分”。
夙老头抬头看了眼,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得出来,夙笙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对这个家有怨,也是真的想要送他去见阎王爷!
注意到夙笙在拔木架上的剑,他吓得浑身一震,想要爬起身,但无论怎么挪动身子,也提不上劲。
夙老头牙齿打颤:“我不能死!我还没有看到我的孙子考中,我还没有住上京城的大宅!”
许是求生的潜能爆发了,夙老头突然大叫一声,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扶着墙,一溜烟从地上连滚带爬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就往院外人群的方向冲去。
看完戏的乡亲父老们,望着夙老头的背影,咂吧咂吧嘴。
“别说,演的还挺像,要不是他们一直都很装,我都快要信以为真了。”
“确实,那剑虽长,但离这么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会砍到身上。”
“不过,上回孙婆子也没搞这么大阵仗吧?那丫头一回来就闹成这样,等里正过来,只怕没她好果子吃的。”
……
没人觉得夙笙是来真的,都以为对方是听了起哄才选择的拿剑吓唬人,毕竟被追着砍的不是自己,恐惧感不仅不强还看得贼拉起劲。
接连的尖叫响起,东屋小窗边上偷看的夙子鸢快速缩回脑袋。
她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寒毛,心想:这个堂姐有点凶,她可不能出去找揍。
短短几个瞬间,夙子鸢成了夙家唯一一个还算清醒且没有被打的人。
夙大伯等人也缩着肩膀,瑟瑟发抖。
作威作福这么久,突然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真的是丢了大脸了!偏偏门坏了,外面那些人又轰不走。
撑了一会儿,实在不想再听那些嘴碎的妇人笑话他们。
“慧芳,爹都跑了,要不我们也跑吧?”
夙大伯话音刚落,胳膊就被大伯娘吴氏狠狠捏了一把:“跑什么跑,这是我们家!要滚也是让她滚!”
声音有点大,引得夙笙“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到大伯娘身上。
她握着两把剑来回唰唰摩擦了两下,发出锵锵锵的声音。
吴氏、孙氏两人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
夙子安抱着夙子青,红着眼,“哥哥,我怕。”
夙子青没出声安慰小弟,他自己也浑身发毛。
所有人都直勾勾望着磨剑的夙笙,夙子柏嗫嗫嘴,忍不住跟夙霄求救:“堂弟,你们还不快拦着她点,难不成真想让她这么折腾下去?”
“为何要拦?妹妹只是吓吓人,当不得真的。”
夙霄温柔地笑了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大堂哥,你忘了,上回阿奶举刀追着我大哥跑,你们不也说只是吓唬吓唬而已吗?”
不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门外才会有那么多旁观者选择看戏吗?三天两头舞刀弄枪、喊打喊杀的,估计换谁家也不会当真。
夙子柏一噎: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她这样子根本不是吓唬人,她都快要拉着大伙一起去投胎了!
“里正!里正来了!”
屋外有人喊了一声。
夙笙抬头望去,只见众人纷纷让出来一条道。
“马上就要插田了,你们不在地里忙活,都围在这干嘛,还不快散了!”
一身黑色棉布衣,手拿烟杆的老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缩头缩脑的夙老头。
里正吴勇,大伯娘吴氏的亲爹。
想起这一层关系,夙笙神情瞬间冷了几分。
她上前一步,直言道:“这么急着赶人,是想包庇他们吧?也是,大伯娘是你的女儿,你想偏帮她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你行事如此不公,恐怕不配当我们大兴村的里正。”
第一次被人揭穿自己那虚伪的外皮,里正气不过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讪笑着解释:“你误会了,到底是家事,我只是想着这么多人看着也不是个事。”
夙老头一听,梗着脖子:“不是家事,我可不认这个孙女。”
“我也不承认这个孙女,她都失踪好几年了,谁知道还是不是清白人家,要是入了妓籍,指不定还得耽误我孙子考举!”
孙氏又嚷嚷着道:“还有,我要报官!这死丫头回来就没安好心,她不仅忤逆长辈,偷盗钱财,还殴打亲人,今天我非要送她去坐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