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光线有点昏暗,照得常笙画的侧脸秀丽而冰冷,像是一条冷血的毒蛇。
冯香贞看了常笙画一眼,先是有几分胆战心惊,然后就多了一丝复杂莫辨。
她好像……对这个女儿真的太陌生了,光是这么看着常笙画,冯香贞竟是一点儿都感受不到血浓于水的熟悉感,仿佛这就是一个最陌生的亲戚而已。
常笙画随意往楼梯扶手上一靠,风清云淡地道:“说吧。”
她连假扮个孝顺女儿出来的想法都没有,简单直白,毫无敬意。
冯香贞看着这样的常笙画,忽然神念一动,不知道为什么就从内心升起一份从未有过的清醒。
她清醒地意识到——这个女儿,真的早就已经不是她能拿捏得住的了。
什么孝道也好,法律也好,都拦不住常笙画对她的无视。
常笙画未必恨她,但是她肯定不觉得她需要尊敬爱护这个妈妈……
周围太安静,光线太昏暗,冯香贞在恍然之间就觉得后背慢慢有冷汗渗了出来,她警惕地后退了两步,好像是在害怕常笙画突然暴起伤了她……
常笙画看着冯香贞的动作,嘴角一弯,就是嗤之以鼻,“放心吧,为了你这样的妈去坐牢,我是没兴趣的。”
这是她们母女俩多年重逢之后,常笙画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表现出对冯香贞的厌恶——不是心尖儿上抹不去的仇恨,纯粹就是一种看自己很反感的某一类人的态度。
冯香贞对于常笙画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她纯粹就是不喜欢冯香贞这种人而已,就像是很多人会讨厌出尔反尔的小人之类的。
冯香贞被常笙画仿佛俯视蝼蚁般的眼神看得口干舌燥心慌,“我毕竟是你妈……”
常笙画奇道:“除了把我生出来之外,你尽过什么当妈的义务?”
冯香贞舔了一下嘴唇,干巴巴地道:“我知道你恨我……”
“打住,”常笙画似笑非笑,“恨?不好意思,我真没这个闲工夫。”
冯香贞哑声道:“那你到底要什么?”
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回来?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又是这样的态度?
常笙画怜悯地看着这个将自己生下来的女人,“你是不是很享受现在的荣华富贵,觉得我也一定会喜欢这些东西?”
冯香贞试图辩解道:“没钱没权怎么过日子,你跟宁大少谈恋爱,还不是图他的宁家吗?”
常笙画冷笑,完全不屑于和冯香贞争辩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
冯香贞得不到她的下文,用力地咬了咬下嘴唇,眼角的皱纹都不由自主地被挤了出来,“我真的不明白,你从小到大为什么都不听话呢?”
常笙画诚挚地问:“从小到大,你跟我说过几句话呢?”
不是在忙着讨好常宫锦,就是在常奇剑他们几个那边转悠,说句难听的,常笙画从小见到冯香贞的次数,还不如来找她麻烦的常有戈等人呢。
冯香贞听得脸色一僵,但是也没什么愧疚的心态,顶多就是后悔自己以前没把常笙画小时候叛逆的萌芽给掐灭了……
常笙画把冯香贞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最后一次亲情的情分便倏然间斩得干干净净。
常笙画脸上的表情愈发淡漠了,“还有事?没事我就走了。”
说着的同时,常笙画就往楼梯门走去了,并不打算和冯香贞多加废话。
冯香贞却突然揪住她的一角,“笙画。”
常笙画有点不耐烦应付这个便宜母亲,“说。”
冯香贞压低声音道:“我不跟你谈母女情分,我跟你谈生意……现在覃宁江万左五家里,最有机会登顶的就是覃家,最容易翻船的就是宁家,我问你,如果我有把握让你嫁给覃家大少,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