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被小太监拽着拖到乾清宫的时候,对上皇上那风雨欲来的脸色,再一瞧榻上了无生气的明曦。
说句不好听的,他还以为皇后娘娘薨逝了……
毕竟陛下顶着一张奔丧脸,一副治不好朕要你们陪葬的无理取闹样,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直到他把了脉,一颗心放回肚子里,长长舒了口气,“陛下无需担忧,娘娘这恶寒重,发热轻,舌苔薄白,脉浮紧……”
“说人话。”越离夙不耐地打断他。
太医立即闭嘴,顿了顿,言简意赅,“两个字,风寒。”
“那她额上的伤……”他语气莫名。
太医会意,语速飞快,“也不碍事,待微臣开几副方子,再拿出独门秘药往娘娘伤口上一涂,保管一丝疤痕都不会留下!”
越离夙:“东西留下,人可以滚了。”
太医:……
这么真实的吗?
然而皇上面前,他即便心里不满也不敢造次,还得笑眯眯地装孙子。
太医留下了药方和药,转身出了殿门。
很快,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越离夙和昏迷中的明曦。
越离夙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视线停留在她青紫中带着血丝的额头上,眸光很复杂。
她平时十分娇气,磕着碰着都要眼泪汪汪地喊疼。
可从额头上的伤口来看,她磕下去的时候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的。
娇娇弱弱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和决心!
他看了眼太医留下的小药瓶,想了想,指尖勾了一块白色的药膏。
明曦的伤口已经清理过,现在只需要涂药。
他微微俯身,指尖抚上她娇嫩的肌肤,柔软的触感让他动作一滞,紧接着,他动作很轻仔细地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
太医院那群老东西治病不怎么样,倒腾这些玩意儿倒是一个比一个在行,他倒是不担心会留疤。
突然,他动作一顿。
只见明曦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她缓缓睁开眼睛,近距离看,她眼珠是清透澄净的浅琉璃色,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蓦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越离夙神情微愣,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视线,“你醒了……”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于唇齿间戛然而止,他有些困惑茫然地低下头——
只见他的胸口正插着一根簪子,上面的流苏晃荡,发出清脆的声响,簪子另一头,握着一只白嫩软乎的手。
殷红的鲜血争先恐后涌出来,浸透了衣襟,也染红了她肤白胜雪的手,血顺着簪子蜿蜒而下,汨汨从她指缝间滴落。
滴答——
滴答——
锦被上绽开艳丽的血花。
胸口一阵阵刺痛几乎锥心,然而越离夙竟然还抽出空来想了想。
正常来说,簪子肯定不比匕首来的锋利,不能一下子刺穿皮肉,然而这根簪子却一下刺中他的胸膛,从血量上来看,还刺得不浅。
由此可见,下手的人用了多大的劲儿。
他缓慢抬眸,撞入她冷静平淡的眸,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她盯着他,语气平静:“不疼吗?”
越离夙勾唇低声笑了一下:“还好。”
明曦:“真可惜。”
他知道她在可惜什么。
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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