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他很久没干爬墙的事了,郑瑾瑜也没等他。
他贸然前来见着郑瑾瑜都睡了。
进了她的闺房,将门窗关好,缓缓走到她床边。
床上的人一个激灵,猛的坐起来。
看清来人,才听她松了一口气。
“是你呀,你怎么来得无声无息?”
谢裴煜说:“你睡着了,没听见而已。”
郑瑾瑜把被子往里边挪了一下,示意他坐下来谈。
谢裴煜摇头拒绝了,拉了个凳子来坐到床边。
郑瑾瑜笑道:“你都爬我家墙,进了我的闺房了,还在意这些?”
谢裴煜道:“倒不是介意什么,主要是我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担心弄脏你的床。”
呃……
“这倒是。”
郑瑾瑜问:“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
谢裴煜说:“我记得你上次跟我提到世家与皇权的争斗,我觉得挺有意思,你再和我说说。”
郑瑾瑜不解,笑道:“突然想这个做什么?你是想代表世家改朝换代,还是想利用皇权消灭世家?”
“不知道,我想要天下太平。”
“若想天下太平,那么皇权和世家力量都应该消失。”
“哦?为何?”
“因为太不公平了。”
谢裴煜笑道:“就为这?可是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公平?别说这么大个国家,就算是一个家庭里,也没有真正的公平。妻妾间,庶出与嫡出的子女间,你……和方锦绣之间。”
郑瑾瑜微笑着看他,“你说得没错,可问题并非出在不公平,而是出在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一部分人得利太多,另一部分人势必被压迫太多。有压迫就会有反抗,有反抗就会有起义,就会争端不断。”
郑瑾瑜看看窗外,叹了口气,“有人说,人是可以被驯服的。可我却觉得,这人,是永远不会被驯服的。所谓被驯服的奴婢,你只是没给她反噬的机会罢了。一旦你的压迫过当,或者你稍微松懈,人家就会给予你最强的反噬。”
谢裴煜想了想,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想要和平,那就得公平。哦不,应该是相对公平。想要相对公平,就得破除皇权与世家的特权,让所有的人都站在同一高度,或者说是相对平等的高度。”
郑瑾瑜点点头,“是这意思,当让大多数人都感觉到不舒服的制度,那么它便是存在着问题的制度。”
谢裴煜歪着头看着她,“你为何懂得这么多?”
郑瑾瑜淡淡一笑,并未说什么。
她并非懂得这么多,而是知道这些,以数千年的历史积累,前人用血肉性命试探出来的真理罢了。
又或许,并非永恒的真理,而是一时的真理。
她不敢托大,只又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眼界与这浩瀚寰宇而言,犹如只知方寸的井底之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今日胜利的是世家,让这皇权移姓。又或许,明日胜利的是皇权,彻底终结了氏族,破除门第的界限。可是,谁又敢保证千百年后,它们不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呢?”
她看向谢裴煜说:“谢裴煜,普通人可观数月光景,如你这般,或许能看到数十年以后,只有少有的圣人能参破千百年以后的世界。你好像以前就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我的答案依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