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
钱惟演额头上渗出一丝汗水,连忙道。
“官家明鉴,臣自然不敢因私废公……”
还没等他说完,帘后便又传来声音,道。
“既是如此,钱副枢何不回答朕的问题,你觉得,丁谓应当如何处置呢?”
最后的这句话,赵祯刻意加重了声音。
虽然这么做,用意有些明显,必会让在场的其他人也有所察觉,但是,也只能如此了。
赵祯的脸色有些无奈,要是他说到这个地步,钱惟演还是想不明白他应该怎么做,那就只能说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果不其然,这番话一出,冯拯等人顿时皱起了眉头,相互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惊疑不定。
所幸的是,这次钱惟演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紧接着,脸色便有些纠结。
“官家,太后……”
就在此刻,一旁的冯拯再度开口。
见此状况,钱惟演也知道,局势不容他再继续犹豫下去了。
于是,咬了咬牙,他也顾不上奏对的礼节,直接抢断了冯拯的话,道。
“回官家的话,臣以为,丁谓罪大恶极,有玷宗庙,此等恶徒,纵为宰执,也不可轻纵。”
“臣请将其革去官职,抄没家产,全族刺配为军,流放崖州,命开封府及各地方衙门,播其罪于内外,以惩诸不法之心。”
随着钱惟演的两句话说完,殿中霎时间静的吓人。
一道道刀子般的目光,朝着他直射而来,可以说,如果目光能杀人,那钱惟演只怕早就死了好几次了。
要知道,大宋优待士大夫,这是立国以来的传统,别说是宰执了,就算是三品以上的大臣,最多也都是远谪,动用到流放的,可谓是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可结果现在,钱惟演竟然堂而皇之的要将丁谓全家流放,他真的就不怕举朝的物议吗?
更不要提,钱惟演不仅要将其流放,还要刺配为军,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惩罚了,更多的还是羞辱。
当下,冯拯立刻便开口,道。
“官家,不可!”
“丁谓之罪虽大,但远不至此,何况,自太祖立国以来,从无流放宰执大臣之例,官家若开此例,恐为天下所惊,谓官家有悖祖宗之法矣。”
紧随其后,王曾也道。
“太后明鉴,如若当真如此处置,必引举朝物议,动荡朝局,还望太后三思。”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局势已经很明朗了。
小官家,或许还有太后,明显是想要对丁谓严加惩处的,但是,碍于大宋立国以来优容士大夫的惯例,并不好直接表露出来。
所以,便有了钱惟演的这一出。
刚刚小官家的那番话,明显是在暗示,让钱惟演立刻和丁谓脱离关系,最好是撇的越干净越好。
于是,为了表明自己未涉丁谓之事,钱惟演暂时成了小官家的喉舌,替小官家说了他不方便说的话。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也是太后的意思。
否则的话,局势发展至此,太后不可能还无动于衷,任由小官家胡闹。
所以,王曾很准确的抓到了事情的关键。
眼下的重点是太后。
她老人家除了最开始的愤怒之外,并没有开口干预,说明,她虽然有意对丁谓重处,但是,却顾及外朝物议和祖宗成法,而心中犹豫。
只要能够说服太后,那么,小官家再闹,也不会有什么大用。
这般大事,不是胡闹能够解决的了的!
随着王曾这话说完,一旁的冯拯也反应了过来,直接道。
“太后还请三思,官家毕竟骤登大位,正该宽恩示众,以彰仁德,若以如此严苛手段惩宰执大臣,朝议汹汹之下,不免反受其咎。”
珠帘后,赵祯听到冯拯的这番话,眉头不由微微一皱,脸色也有些发冷。
这老东西,没有丁谓,也开始张狂起来了……
冯拯这话,看似和刚刚的没有多大区别,但是,重点却在最后一句。
什么叫朝议汹汹之下,不免反受其咎?
他这是在暗示,即便是宫中强行下达了对丁谓的惩治命令,最终也会被朝臣集体抵制,要么直接封还,要么则是被迫收回旨意。
到时候闹得灰头土脸,没面子的还是太后和皇帝自己。
这简直是**裸的威胁!
当下,赵祯心头一阵火起,下意识便要开口。
但是,这一次还未等他说话,刘娥却已经道。
“既然有所争执,那倒也不急着立刻定下,差不多该到午膳的时候了,吾让人在外间备了膳食,诸位宰执不妨先去用膳,此事容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