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予靳年闭了闭眼睛,情绪略微缓和了些许。
正当予靳年准备给末瓷打电话的工夫,休息室的门外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对话声。
“你说予靳年到底是怎么成为影帝的?演技那么烂,性格也那么差劲。”
“谁知道呢,人家背后是予家,估计随便砸点钱进去就可以走红吧。”
“呵呵呵,真是羡慕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哟,轻轻松松拿到别人拿不到的东西,不费吹灰之力。”
“哎呦,你小声点,当心被别人听到……听说他工作的时候性格古怪极了,也就是在末小姐面前瞒的好,一旦真的暴露了他疯子的那一面,是个人都会离的远远的,末小姐肯定也不例外。”
如果前面的几句话还只是让予靳年隐隐觉得烦躁的话,最后那一句话就如同一把匕首,一击捅进了心口,击溃了男人的心理防线。
外面的言论喋喋不休,每一句精心设计的言语,都像是刽子手拿着一柄利刃,将人一下一下凌迟。
予靳年坐在休息室里,痛苦的抱着头,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年少时。
帝都,予家,天才继承人的诞生自然少不了关注、嫉妒和期许。
“靳年,这是你的语言老师,这是你的马术老师,这是你的数学老师……”
“靳年,你拥有一个好的头脑,就一定要好好利用它,你的未来关系着整个予家的未来。”
“靳年,听老师说你最近学习总是心不在焉,成绩也没有再进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让家庭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靳年……”
从四岁记事开始,在予家的生活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爷爷的压力,家族的期望,还有父母心疼却骄傲的目光……
他应该承担起他们的寄托,他是予家的孩子,他生来就应该如此……
如果一直如此,好像也无所谓,他会尽一切努力满足大家的期待。
但是……后来,事情似乎渐渐偏离予家父母的预料。
越来越严苛的要求,越来越沉重的枷锁,越来越高的期待值堆砌在了这个年仅十一二岁的少年的身上。
“什么啊,听说予家的那个继承人第一次进行投资,直接亏了一百五十万。”
“呵呵,狗屁的天才,也就是予家自己的吹嘘罢了。”
“我还听说他上次在全球奥林匹克竞赛上只拿到了第二名,真是垃圾。”
“就是靠着家族,靠着钱被吹捧起来的天才而已,哪有那么厉害。”
他站在阴暗的角落里,耳边是永远不会停止的流言。
父母安慰他:“那些外人的话不要听。”
但是……由不得他啊。
一定是他做的还不够好,一定是他还不够努力。
沉默,变得越发沉默。
偏执,变得越发偏执。
事情似乎在他的努力下变得好转了起来。
“天啊,予少上次的决策给予家签下了那个一个亿的合同!”
“上次予少一意孤行要求终止和王氏的合作果然是正确的,那个项目一个月后就出事了。”
“予少不愧是予少,天才名号实至名归。”
呵呵,真好,真好……
一个少年,蜷缩在阴暗的世界里,舔舐着身上累累的伤口,听着与自己一线之隔的光明之中,大家的肯定,羡艳,边笑边哭。
直到十三岁那一年,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说是一名……心理医生……
他隔着门,听着爷爷对那名医生的描述。
“医生,靳年他最近的躁狂倾向越来越严重,还有一些完美主义的强迫症。以前我们以为是他本来的性格,但是最近公司的员工表示他越来越难相处了。”
“生活中除了沉默一些,没有太多朋友外,一切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一旦进入工作状态,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个模样。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自己是生病了?
予靳年到现在都还记得,在听到医生下达结论时的那一刻,整个人如释重负。
生病的孩子,终于可以停下脚步休息休息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心理干预治疗,为了让予靳年更好的恢复,予家父母带着他离开了帝都,来到了A市。
对于他进入演艺圈的事情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的情况却是有了很大程度的好转,也有了越来越多的朋友,只是心底的那头凶兽却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只要找到机会,就一定会将心口撞的血肉模糊。
头疼一步步加剧,予靳年抱着头的手臂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皮肤和眼眶出现了不正常的红色,如擂鼓般的心跳声砰砰的跃动。
他的这种状态,根本不是什么紧张。
而是兴奋。
陷入狂热的兴奋。
咔嚓一声,予妈妈手里端着茶杯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哎呦夫人,您没受伤吧?”
佣人听到声音赶紧赶了过来。
予妈妈捂着心口摇了摇头:“没……没事,就是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茫然的看着脚边的碎瓷片,予妈妈轻叹了一口气。
希望是自己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