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正在房中绣着一方丝帕,红艳艳的芍药娇羞带怯,将女儿家的容颜和心思表现得淋漓尽致。碧玉皱着眉,喃喃自语:“我何时也喜欢起这样的花来?”
“碧玉,”申屠奕推门而入,刻意放轻了脚步,低低唤了一声,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事了。”
碧玉随即一惊,绣花针差点儿刺进手指,起身将丝帕一丢,急着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申屠奕脸色灰暗,缓缓说:“吕嘉乐的母亲,你的婶婶……去世了。”
碧玉重重地坐了下来,鼻子开始阵阵发酸:“婶婶一直身体都不好,只是想不到竟然来得这么快。”
申屠奕摇头,有些愤慨:“她是被自己的儿子气死的。”
“什么?!”碧玉心上揪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声音淡而倔强:“这不可能。”
申屠奕更近她一些,像是为了把这席话说得更清晰:“吕嘉乐投靠了三弟,如今官拜尚书令……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坚若磐石的青衣郎了。他对这个世道有着太多的不认同,如今终于削去了棱角,开始随波逐流……在经历了山绮梦的事情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想身为人母,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公然谄言媚骨,助纣为虐。”
碧玉拉住申屠奕的胳膊,注视着他,语气依然坚定:“不会的,嘉乐不是那种人,他一定是有苦衷……你总是对他有偏见……”
“起先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我在朝堂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们做的都是让人寒心的事情:假借‘清君侧’的名号扫除异己、残害忠良;不顾三千太学士的请求,斩杀大批名士……平日里骄奢淫逸,目中无人……碧玉,你大概不能想象,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吕嘉乐现在过着一种声色犬马的生活……如今,洛阳城青楼里的头牌姑娘都以伺候吕令为荣……”申屠奕将个人感情因素掺杂了进去,还自以为说的客观公道。
碧玉冲申屠奕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申屠奕憋了一声叹息,在碧玉身旁坐下。
“婶婶自从来到洛阳,嘉乐对她的照顾一直无微不至,他是至孝之人,这无从否认。婶婶生性开朗,与绮梦小姐一见如故,就像早已注定好的一家人……可惜天不遂人愿,绮梦小姐被迫嫁入了成都王府……两个相互爱慕的人从此天各一方,想想也是悲不自禁,嘉乐不会借酒消愁、也不习惯倾诉,可是清醒的人终究是最痛苦的……他现在这样放纵反常,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麻痹自己而已……我相信时间一长,他还是会走出来的……你又何必一味指责他,把婶婶的死都怪在他头上。”碧玉沉吟许久,冷而无奈地说。
申屠奕压在心上的愤怒和偏见终于爆发:“是不是不管他吕嘉乐做过什么,是对是错,他在你心里永远都是可以包容、可以谅解的?而我,不论做出怎样的决断,你都会认为是偏激自私的……碧玉,你身在王府的深墙内,对外面的纷争几乎一无所知,你想象得出,洛阳的御道上几乎每天都有人被乱棍打死的情景吗?……人是会变的,在功名利禄面前,信仰是最华而不实的东西,为了保全自己,有时候不得不迫害他人……你只是不肯承认、不愿承认这一切,对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