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听了大喜,那文吏却苦笑道:“贵使太憨直了!本国的事情,你哪里知道?”
他还没说完,那些追逐而来的军士已经跑到跟前,为首那人约四十多岁年纪,满脸的横肉,指着邓肃叫道:“什么东西!敢管爷爷的事!来啊!拿下!”
他身后的喽啰就要上前,那雄州文吏忙拦住道:“不可!这几位是童太师的贵客!”
那些喽啰听到“童太师”三个字连忙住手,为首那人却仍傲然道:“我爷爷的贵客?本少爷怎不知道?”
那文吏一听惊道:“原来是童万宝童少爷!”
邓肃听得一怔,杨应麒却忍不住笑道:“爷爷?童贯好像没那么老吧?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孙子?”
那童万宝喝道:“大胆!我爷爷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
那文吏一听忙道:“童爷息怒,这几位是外邦人士,不知中原礼仪,还请见谅。”
“外邦人士?”童万宝看了邓肃等一眼说:“辽人?”
那文吏道:“不不,是金国的上使。”
邓肃纠正道:“是汉部靖海将军的使者。”
那文吏可搞不明白这些,只是应道:“是是。”对童万宝说:“这次邓大人为使,是要面见童太师的。大家本是一家人,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场误会。要是闹大了,将来童太师面前怕不好看。还请童爷大人大量,不要计较了。”
童万宝似乎也知道一些事情,说道:“是东海那个欧阳将军的人么?嘿!我也听爷爷提起过,说是来给爷爷送大礼的。既然是爷爷的贵宾,那我就从轻发落。让他们把那女子交出来,这事就算了吧。”
那文吏又凑到邓肃这边来陪笑道:“邓大人看如何?”
邓肃还未说话,杨应麒问那女子道:“你是这姓童的家奴?”
那女子慌忙摇头。
杨应麒又问:“那是他家的姬妾了。”
那女子跪在地上哭诉起来“奴家并不认得这位……童爷,只是刚才在市集卖刺绣,忽然这几位爷围了过来,然后……”说着又哭。
邓肃喝道:“如此说来,便是强抢民女了!”
童万宝怒道:“强抢民女又怎么样?我们姓童的,别说民女,就是官女,抢了又怎么地?我爷爷马上就要封王了!到时爷爷我便是王子王孙!这些女人能得爷爷我的临幸,那是她们的福分。”
邓肃听他爷爷来爷爷去,怒火中烧,手按佩剑竟是颤抖不能自已。杨应麒见他如此大失分寸,颇为奇怪:“这事虽令人义愤,但志宏不是量浅不能忍的人,怎么会如此过分激动?”
杨应麒却不知道他如此激动由来有因。要是邓肃在汉部境内见到这样的事情,多半能平静处理。但这次是出境后首次回到大宋,对他来说,这片土地乃是他的故国,在这里他内心深处实以主人自居,而视杨应麒等为客。他多希望大宋展现在杨应麒眼中的是一个富强而文明的形象,但现实却完全相反!当此末世,就是首都汴梁的民间秩序也已不能和津门、辽口相比,何况这即将成为童太监作威作福之所的边陲之地?这种心理落差戳破的其实正是邓肃内心不愿承认的一种自欺!对于这种自欺的剥离陈正汇也曾有过,不过当时他是自己独个儿渐进自省,不像邓肃这样,一入宋境就在杨应麒面前遇上这等丑事!但这些只是他内心隐秘处的波澜起伏,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完全明了,别人却如何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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