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一路把车开得很快,还能分神跟容三月聊天。
“念歆姐人真的很好,对吧?搞艺术的人就是人美心善。”
容三月当年考上海城大学,盛时玦曾经枉顾她的理想,独断地给她报了舞蹈专业。
这样算起来容三月也算是半个“搞艺术”的。
还真没听过“搞艺术的都人美心善”这个理论。
但她还是附和了一句,“是啊,人真好。”
“我们盛家人都很喜欢她,尤其是小叔和我爷爷,你今天也看到了。我估计,她应该就是我的小小婶了。”
“小小婶?”容三月心里记挂着医院里的处分,心不在焉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我小叔结过一次婚的,跟前小婶感情也很好,可惜离婚后她带着儿子走了,他估计是被伤得狠了,这几年才这么荒唐。能让他认真对待的也只有念歆姐。第二个老婆,不就是小小婶?”
盛景是想逗容三月笑的。
她笑得不多,但只要眼底微微一点笑意,神情就变得很柔和,带着少女的清澈感,越看越让人心动。
但容三月一直盯着窗外的风景,好半天也没回话,听到盛景叫她,她才恍然回头,歉意一笑。
笑容有点惨淡。
盛景猜她大概还是忧心医院的事。
他很心疼,“我陪你去,没有我们盛家人说不上话的地方。”
然而,盛景还真说不上话。
院长:“盛少,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医疗事故不是小事,更何况病人还在ICU……”
盛景:“容三月就是个实习医生,手术资格都没有。事故再大,也栽不到她头上吧?!”
“病历是她写的,病人的术前谈话都没签字。这起事故里最大的疏漏,就是少了患者或家属的签字!”
院长的态度很坚决,跟前几天盛时玦陪容三月站在这里时完全不同。
容三月心里有个猜测,把盛景支走,“盛景,你先回去吧,我跟院长谈谈。”
盛景对她言听计从,“我在外面等你,有我在,不让你吃亏。”
容三月不知怎么的,心底闪过一道人影,陡然软得不像话。
盛景仁义热血,跟盛时玦很不一样——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本来就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原因。
但其实容三月的取向一直是这种大男孩式的阳光。
只不过她早就有过惨烈的教训。
盛时玦这种薄情伪善的人才能掌握权势,轻易地左右、甚至是毁掉他人命运。
*
盛景出去后,容三月直言:“院长,我是冤枉的。术前谈话不是我做的。”
院长直接略过她的话,“只是吊销实习资格,惩罚已经够轻了,要是被家属起诉,你可能还要判刑。”
“院长。”容三月没办法,只能扯盛时玦的虎皮,“盛时玦说您会关照我。”
“这我当然不会忘,所以我先打电话知会过盛总了。”
容三月抬眼看他。
浅色的瞳孔无论何时看人都冷浸浸的,此时失神得有些可怜。
院长硬下心肠,“你不信,可以当着我的面再给他打一个电话。”
“……不用了。”
如果院长已经请示过盛时玦,而处分仍然下达。
只能说明,盛时玦对于医院处罚容三月是默许、甚至是赞同的。
取消实习资格,发回原校,三年内再没有资格考取医师执业证,这都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犯过“非法行医罪”的实习生,今后大概不会有医院再要她。
容三月走出院长办公室,盛景果然还在等她。
“怎么样?”
盛景在外面等待的这十几分钟里,已经想到一个办法。
“慈心的院长,跟汤念歆的舅舅交情很深。不如我带你去求求念歆姐帮忙。”
容三月谢绝了。
求汤念歆不如求盛时玦。
先别说她跟汤念歆毫无交情。
就说今天第一次见面,她还什么都没显露,就被汤念歆忌惮排斥了——对方怎么可能会出手帮忙?
至于盛时玦,他为什么会出尔反尔,容三月大概猜到了。
可能因为她最近拒绝了太多次,太把自己当人了。
这是他给她的警告。
所以容三月今晚去了缦庄会所。
甄奇为盛时玦准备一个长期包房,装修得极其无下限。
估计是为盛时玦量身定做的。
容三月从前不愿意进那里——就连缦庄的那些姑娘都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但今天,她去了。
只要她不把自己当人,盛时玦可能就会发发善心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