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较长的李善孟利贞一边饮酒一边摇头,显然不赞成安倍此举,却也懒得相劝。刘祎之想起自己阿姊,由此及彼,心生恻隐,劝道:“盖世兄可是醉了?须知这里是平康坊,咱们聚于此处,不过是图个乐子。若心里不痛快,走开便是,何苦拿娘子们出气,寻不自在?若闹出什么事儿来,不但于自己声名有损,也伤了承胄兄的脸面不是?”
李嗣真素来稳重,奈何此刻酒意上头,加上正嫌这顿酒饮得无甚滋味,倒不反对,只笑嘻嘻道:“盖世兄要去,请自行方便。我却觉得在此与好友痛饮更有意思。况且我有三娘万事足矣,听闻那春四娘眼光甚高,还是留给盖世兄吧。没准,盖世兄这飘洋过海来的,倒真对了她的心思。”
春三娘听了他这番话,眼里瞬时盈满了泪水,她举起酒盏,哽咽道:“奴敬李郎,有李郎这话,奴心满意足此生无憾。”
李嗣真大笑着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春二娘轻摇纨扇,手拾披帛掩嘴笑道:“三娘好福气,真是羡煞奴也。”眼睛落在李嗣真与身上,“恕奴僭越,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郎君既对九娘如此有心,莫不如就与假母买断了她吧。”眼光一扫,如蜻蜓点水,从武敏之脸上掠过。
旁边有人跟着起哄,说郎情妾意,理当如此,平康坊又添了一桩佳话。
独安倍却嚷了起来:“承胄兄,依我看,这事儿万万做不得。这些娼/妇最是人前人后两个样的。一贯钱是小事儿。若花了钱,她却在背后继续做那迎来送往的营生,带累你做了那冤大头,白白让人笑话,岂非大大不值?”
这话一出,李嗣真笑眯眯的倒没什么,春三娘也只是笑着对大娘说了句“你这倭奴,也没见饮了几盏酒,怎地如此轻狂起来?姊姊,还不快快用酒把他的嘴堵上。”
春大娘揪着安倍的耳朵,直接执起酒壶往他嘴里倒去。安倍手足乱舞,拚命挣扎,春大娘只是不放。一时笑闹成一团。
春二娘笑不出来,她用纨扇抵住额头,旁人看不清她藏在纨扇下的脸,她自己当然也看不见。只觉得双颊一阵滚烫,又一阵冰凉。两爿嘴唇干干的,似乎粘在了牙齿上,想解释说自己醉了,却哪里张得开嘴她知道自己太过失仪,却控制不了自己。只能寄望,他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别人倒罢了,春三娘心里着恼,偏不肯放过她。春三娘年纪尚轻,自视颇高,正一门心思想着有朝一日要做那都知娘子呢,哪里就肯轻易被人买断了?
况且纵然她有这心思,哪里就轮到你春二娘操心了?而且当着这许多人面前说出来,让她平白受安倍那倭奴羞辱不说,还连累她被李郎及诸人看轻。须知做她们这行的,最忌讳自轻自贱。你要轻贱自己原不打紧,干么非要拉扯上我毁我的前程?你若嫌这都知娘子之位坐得久了没甚意思,我帮你一把便是。席纠么,咱们并未同台较量,未见得我就做得不如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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