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叶安说完,裴卞便梗着脖子道:“我才不会从我爹,我爷那里偷身凭呢!再说,若是偷了,岂不早就暴露,他们两人心细如发的很。”
嗯?!
看着裴卞与文翰的态度,叶安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叶麟身上,随即皱眉道:“我早就从兴庆府走了,书房中也不会有旧的身凭,你小子!”
叶安猛然一惊,瞪大眼睛的看向儿子道:“你不会是从你娘那里偷的吧?!她发怒起来的模样……嗞嗞……你小子胆大包天,比老子我胆子还大!”
秦慕慕在外和蔼可亲,几乎被河西百姓当作菩萨一般看待,可在家里……那是相当的有威慑力,尤其是对叶家这对父子。
叶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刚刚的意气风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血色,说真的,他自己也知道老爹这一关好过,但母亲那一关就不好说了。
“不是从娘亲那里偷的身凭,是……是我自己套印出来的。”
“啥?!”
叶安不可思议的看向叶麟,套印这项技术不光是用在河西的身凭上,更是用在河西的交钞上!
这是河西最先进的印刷技术,连大宋都没有完全掌握,居然被叶麟和裴卞,文翰三人所攻破,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但边上的裴卞也跟着点头道:“是麟哥儿自己做的手摇套印机,只要把身凭上的线条雕刻出来,再用不同的印泥进行叠加,虽然过程繁琐,但却能做出极为相似的身凭。”
这下叶安终于相信了,尤其是连最老实的文翰也跟着点头时。
事实上套印的原理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工艺和试错,当然染料也是一个大问题,但只要时间足够,不计成本,真的有可能成功。
叶安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儿子,最后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知道儿子比自己更出色,这是发自肺腑的骄傲。
只不过他的大笑让对面的三人变了脸色,他们自己明明做错了,为何叶安笑得如此畅快。
叶安收敛笑容,认真的看向三人:“你们尚且不知战争残酷,这是狄帅没有责罚你们的原因,少年人是该有热血之时,也该有建功立业的雄心,但你们的行为却是错的,既然狄帅没有罚你们,我便也不罚,你们三人是打着凉州大学实践的名义出来的吧?”
澶渊之战看似大宋赢了,可给整个大宋王朝开了一个坏头,妥协,姑息,退让成了常态。
眼下的广南之乱便已经体现了这一点,广南之地大部分的州府官员几乎是不战而逃,能够抵抗侬智高入侵的地方长官寥寥无几。
更何况是相对富裕的蜀中之地,蜀中的官员几乎在河西的拉拢腐蚀下快速的投诚,别以为这些人不想反对,连文人学者中都有保守派站出来反对,官吏为何会置若罔闻?
事实上则是这些官员知道,若不能被河西所用,则会被河西所毁灭,战争一旦抵达,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不如在悄然之中进行转变,若河西能够撑住大宋的压力,那他们就不会有事,还能被河西所用,若河西撑不住,那他们也能理所当然的回到大宋的统治之下,面对强大的河西,谁有能说他们什么?
重要的是当下不能反对,否则无论河西在蜀中能否统治下去,第一个倒霉的一定是他们!
叶安太了解这些狡猾官员们心中的想法了,只要不损害他们的利益,给谁做官,给谁管理蜀中都是一样的。
因为现在的河西依旧属于汉家政权,而非外族蛮夷。
叶安并不知道的是,蜀中沦陷的消息传到开封府立刻就被相公文彦博给封锁了,真正了解蜀中情况的只有两府相公,就连大宋官家赵祯也并不知晓。
此时的大宋已经骑虎难下,朝廷一面调兵遣将,派遣王尧臣与杨文广率北方禁军南下,一面将朝廷的重心向南方转移,将大量经验丰富的官员委任为南方的地方官,以维系大宋的统治,压制地方上的反抗力量。
没错,在侬智高起兵后,大宋南方各地的造反又压不住了,虽然规模不大,但影响极为恶劣。
王尧臣身为枢密副使,自然责无旁贷的南下,以他为帅,以杨文广为先锋去平定广南之乱。
只不过在他离开后,蜀中归于河西的消息才传到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