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是一种好习惯,但人活在世上总有无奈,也总有些事情发生,相比起来一顿午觉便是可以随意割舍的事,久而久之便难以养成这一良好习惯。
少年人便是如此,总觉得午觉可有可无,总有些事情比午休要有趣的多,大树之下碧波之旁,少年人挽起大袖采摘地上的紫苏,这在禁中后苑乃是最常见的东西。
紫苏叶能散寒,发汗,也可入药用于风寒表症,见恶寒、发热、无汗等症,但若以冲泡之法做成熟水,也是夏日佳品。
“夏日里便需这些熟水,可与香附、陈皮等同用。待会以沸水冲泡出来便送去资善堂,朕今日下午要以此熟水与天章阁侍讲杨师傅同饮!”
边上的小宦官轻笑道:“官家,这些都是奴婢们该干的活,您贵为天子,这杨师傅到底是得了多大的功德,居然能有幸品尝您亲手做的熟水。”
“益儿这般尊师重道,吾甚感欣慰!”
华服美妇悄然而至,瞧见少年认真的模样微微点头称赞,但又随即道:“益儿现在已经不同,杨安国乃是朝臣,你是君他是臣,受不得这边的恩容。若是传到了外臣的耳朵里,那可便为他招来祸事。”
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大宋的官家,年仅十二岁的大宋天子,赵祯。
赵祯稍稍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大娘娘说的是,那朕便不说,只在心中尊师重道!”
刘娥笑道:“益儿天性仁厚又不乏聪慧,但要记住,恩出于上要让臣子感恩戴德,若是恩宠尤甚,难免让其生出娇纵之心!这不是尊师重道,反倒是害了他!”
赵祯笑嘻嘻的点头道:“大娘娘说的是,还有些时辰,朕这就去小憩!”
“这般便是妥帖的,只是因此耽误了午睡,下午听经筵看劄子的时候莫要瞌睡了才好。”
赵祯走了两步又回首道:“听说大娘娘召了观妙先生入京,若是他来了,朕还要向他讨要些丹药,让大娘娘益寿年年,光彩照人!”
刘娥轻轻点了一下赵祯的额头:“顽皮……说的什么话,母后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早已过了豆蔻华年,哪来的光彩照人?!”
赵祯笑了笑:“大娘娘在益儿心中自是光彩依旧的。”
刘娥极为欣慰,她自认为自己这一生已经值得了,先帝为了自己不惜和朝臣翻脸,官家能如此善待自己,这么多年来自己也算是回护他周全。
刘娥转身望向西面道:“你可知道他朱自英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奴婢不知。”
“朱自英最擅长的便是两面押注,他既不想得罪吾,又不想得罪所有势力,如此便会寻一大能的子弟,但却又非朝堂各种势力之下的少年人作为弟子。如此便完成了吾的差遣,又不担心朝中势力记恨,此乃两全之策!”
“这天下间哪有这般的大能?”蓝继宗微微皱眉,稍稍一想便道:“嘶嘶………莫不是仙源县的那家?!”
“你倒是也不傻,若是孔家子嗣愿意拜他为师,那岂不是两全之举?朝中各方还能说上什么?也把吾的差遣办的利索了。”
蓝继宗微微一惊:“娘娘,观妙先生根本不用去往仙源县,太常博士左正言孔道辅家的二郎孔乐也在阳城县!”
刘娥在牡丹花前站住,看着鲜艳硕大的牡丹花自言自语道:“看来孔家这次得了机会,尤其是孔道辅一脉打算入仕了,但孔家也是吾的助力……”
蓝继宗在边上小心的提醒道:“娘娘,他孔道辅可是在您临朝听政受命之日,即疏请您归政于官家的,此人风骨不凡……”
“这又何妨?”
刘娥盯着眼前的牡丹笑道:“他孔道辅若是想立足朝堂,那就必须得到吾的提点,这时候还谈什么风骨?
便是当年王旦的风骨也顶不住先帝一酒尊的金银封口,他知道先帝的意思,便是心中百般不愿,但也不得不接,虽每每追悔此事又有何办法?这朝堂便是…………唉……不提也罢!”
踩了踩脚下的泥土,刘娥开口道:“宫中的那些耳目都被清扫干净了?”
蓝继宗躬身道:“以深埋花下,万万不敢让官家撞见。”
刘娥轻抚牡丹眼神如刀道:“难怪这牡丹开的又大又艳,吾从无害人之心,只可惜这些蠢材不该收人好处窥伺禁中!”
蓝继宗听了刘娥的话抖了抖,这才是他见识过的刘太后,手段凌厉又权谋过人的刘太后。
别看她一介女流之辈,若是没有这般的手段如何能护佑官家登基即位?
“兄终弟及”的故事还没过一个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