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小心的把这块团茶分开,尽量的不破坏茶叶,但终究有些断裂开,不过更多的是稍稍完好的,这些毕竟不是机器冲压出的陈年茶饼。
只是一小撮茶叶放在茶盏中,叶安便能闻见浓郁到让人口齿生津的茶香,而这些茶叶留做备用。
那些没用的茶叶放入小壶中,用这残渣的茶水冲烫茶具才是开始,茶壶,茶杯,茶具都该是热的才好,用热茶水冲烫味道只会更好。
一切冲烫完毕后,叶安便把准备好的茶叶放入茶盏,在老道和那老仆惊讶的目光下把热水倒入其中,同时用一个小碟扣在茶盏上,快速的摇动一下便把热水再次倒出,顿时一股清香弥漫开。
而这才不过是刚刚开始,茶叶已经洗净,叶安端起水壶单边注水,水沿着茶盏的边缘流入茶盏中,很快一碗茶水便冲泡好了。
此时茶叶在热力的穿透下慢慢沉底,茶水和茶叶分离的清楚,袅袅茶香腾空而起,宋代的茶叶其实已经类似于后世的炒茶技法。
这些团茶在用之前已经在不通风的馀火上烤过,烤饼茶时要靠近火,不停地翻动,这就和炒茶没有太大的区别了,当然烤茶人的手法也是相当出色。
老道见叶安素手等待便吃惊的望着他道:“已经好了?”
叶安点了点头:“好了,我家长辈都是如此喝茶的,还曾经提点过小子:“茶乃君子之饮,士人之饮,当清澈透明,味正甘,色正醇,先苦后甘,茶香不绝,胜在回味,不可外加辅料,使之落得一个浑浊不清,味杂不辨!反倒是落了下乘…………”
叶安冲了四杯茶放在桌上,老道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瞬间便皱起了眉头,显然他是没有喝过直接冲泡的散茶茶水。
但很快他再次喝了一口,这一次眉头舒展,头也稍稍抬起做回味状态,许久竟有些潸然:“老道喝了这么多年的茶水,终究今日才知其中滋味,先苦后甘,如同人生之轨……甘甜于舌后,方知其中真味,老道负茶甚多矣!”
玄诚子的话让王温和边上的老仆惊讶,王温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顿时便瞪大眼睛,整个人屏住呼吸许久才缓缓吐气道:“这竟是茶中滋味吗?”
所有老道认为在诗词一道上叶安必然会输给王温,至于最后的茶百戏根本就不用比他就输了,只有点茶的茶汤才可能出现百戏之相,或是飞禽走兽,或是亭台楼阁,最厉害的还能出现祥瑞之兆,当然这也只是宫中的侍者才有的手艺,寻常人便是有也不敢招摇。
但让玄诚子没想到的是,叶安居然从容的点了点头:“小子略通诗词,不知以何为题?”
说实话在诗词一道上叶安还真的谁都不怕,毕竟做一个“抄抄先生”不要太容易,但他并非觉得这是自己的长处,相反他觉得诗词是小道。
诗词只是一种艺术形式的体现,抒情可以,但却对实际生活没有太大的作用,所以叶安处之淡然,并没有把这东西当作炫耀的资本。
但越是如此反应越出乎老道和王温的意料,这个时代但凡是诗词一道偶有所得的人便会引以为傲,不是填词便是作诗以炫耀自己的才学。
能如同叶安这般成竹在胸又漫不经心的人极少,不然便是他腹中没有真实学无知者无畏,要么便是才学出众已入臻至不以为意。
王温自然是不知道叶安深浅,老道和叶安见面也不过短短几天而已,但就是这短短几天让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郎越来越看不透。
在王温看来叶安从一开始就表现的风轻云淡,身上的谦谦君子之风也体现的淋漓尽致,便是连斗茶的时候都不忘给边上的老仆倒上一杯,一般的文人,士人可没有这样的雅量。
无论品茶还是品酒,皆能观人性情,茶自不用说,不光手艺要好,手法也要娴熟,才能饮的潇洒自在,否则便是毫无情趣可言的牛饮,酒便更是如此,三杯五盏之后的酒品一眼便能看出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