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不是没有孤臣直臣,但数量相对稀少,在别人都抱团取暖的时候,你也会不由自主的加入其中,人本就是一种群居动物,即便是叶安在面对李家抛出的橄榄枝时,也会产生动摇。
好在李家重视的并非是朝中的东西,而是东京城乃至整个大宋的财富。
经济上的问题就要简单的多,也直白的多,就是赚钱,虽然也有勾心斗角,也有明争暗斗,甚至有着不输与战场上的激烈,但好在没有朝堂上那般的利益错节。
身穿大衮冕的官家怎么下地干活?身穿凤冠霞帔的圣人如何下地干活?
事实上这些早有准备,帝王亲耕虽然是一种形式,但实质上依旧是下地干活的,即便是赵祯年岁小,刘娥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依旧不能例外。
这是汉家王朝传承数千年的精神所在,是融入到了华夏百姓骨血中的东西,也是华夏文明数千年传承不断的原因。
试想一下连一个国家的最高领袖都在地里亲耕种地,别说那些没用的作秀之类的话,就是简单的一亩三分地,从头耕到尾,对于皇帝来说也是一项挑战。
但赵祯刘娥这对名义上的天家母子换上了便捷的短襟,赵祯卷起了裤腿露出了稍显白哲的小腿肚子,牵着耕牛便坚定的出发了,刘娥跟在后面,在内侍的帮助下扶着硕大的铁犁。
这一幕让叶安颇为震惊、震撼,甚至超越了他在看到大驾卤薄时的感受。
原本还是高高在上铁骑环绕的不世君王,现在变成了一位拉扯着大牯牛的农夫,原本在朝堂之上珠帘之后执掌帝国的太后,变成了头上包裹着花帕子的农妇。
这对天家母子就是如此简单的在地里劳作,没有埋怨,没有停歇,虽然脚下踉跄,但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远他们便越来越熟练。
从赵祯出生后,到了下地的年纪开始,每年他都要随同真宗皇帝进行春耕,秋收,这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种习惯,甚至是身体上的一种记忆。
一亩三分虽然不多,但三推三返依旧是不小的体力劳动,好在前面有个耄耋之年的老农帮忙牵着耕牛,赵祯在挥鞭的同时还要注意脚下,免得摔跤,但踉跄的模样和次数依旧让四周的文武官员为之心惊胆战。
还别说,那大牯牛兴许是知道拉得是谁的犁,居然不用鞭子抽打或是炸响就能笔直的前进,让王曾轻松脱颖而出,至于吕夷简,叶安真想上去看看老家伙是不是偷偷健身了,手臂高高的举起在空中甩了一圈,于是鞭子便在空中的抖动中发出一阵脆响,他的那头打牯牛便仿佛听到了冲锋的号角,牟牟的向前加速,叶安甚至觉得是大牯牛在拉着吕夷简跑…………
都说真正的人才是努力出来的,越是成功的人越努力,这话一点都不假,若非是叶安凭借过硬的身体素质,俩个老棺材板还真的能把他给比下去,就这样藉田中最亮眼的还是这两位。
即便是叶安成为第一个完成的十二推的年轻官员,也没有王曾和吕夷简这种完成九推的相公获得的叫好声多。
待赏赐来的时候,王曾和吕夷简这两位相公得到的是两石用大红漆桶装满了金黄的稻种和小麦种,而叶安得到的却是等级稍低一些的黍和稷的种子。
俩个老家伙腆着脸的表示自己身体不行了,不如以前了,还特意“表扬”了叶安的尊老精神,从他的手里接过了扁担,扛着两桶两种就走,只留下叶安这个藉田令呆呆的看着挑着百十来斤的扁担飞奔而去的两老头。
这上哪说理去?!
叶安还不能走,作为藉田令他要宣读之前的礼词,朝臣们听着对仗工整的礼词微微点头,甚至有些人还跟着叶安的节奏摇头晃脑,这不是在装腔作势,而是在通过脑袋的晃动来进行断句。
当叶安背到“玄武移天仗,钩陈出帝城。停云依别殿,翔鸟避行营。十二苍龙驾,三千日虎兵。”的时候文臣武将在场之人无不震撼,即便是少有文化前来观礼的百姓也在大声的叫好。
这就是少年人应有的气魄,把帝王之气烘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连晏殊这样的大才都忍不住在观礼的朝臣中叫好,更别提早已快蹦起来的李端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