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
正在前往王大官人庄子上的叶安坐在牛车上,遥望东方小声念叨,老道在边上无声的打量着叶安。
自从叶安知道了玄诚子要奉诏前往东京城的事后,他就变得有些兴奋。
繁华的东京城在后世只有一副名画得以一窥真容,但那也不过是东京梦华的余余一角。
现在他很快就能看到这个时代之下的东京汴梁,对于一个曾经管窥历史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件让肾上腺激增的事。
而对于玄诚子来说,这个便宜徒弟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多,寥寥几句话便把东京城的一切描述的丝毫无差,而且还能从中听出他对东京城的了解。
那句“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
描述的乃是元宵灯会的景象,只有在那时才会出现金明池的水军操演,这么说来他的长辈定然是曾经去过东京城!
玄诚子清楚叶安为何这么做,他是在告诉自己,他的族人也是大宋的百姓,也曾有天子脚下的记忆,可什么样的人会突然从东京城中消失,然后出现在茫茫的嵩山之中?
要么便是这话并非是叶安亲自看到,而是有人对他进行的描述,这一点更加贴切,合理,也能把叶安身后的那些长辈解释的通。
现在的老道是越来越相信叶安来自隐世大族,这样的大族拥有常人不可想象的能耐,陶渊明的桃花源便算是一处,虽然现在已经没人知道真假,可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是假的,那这种秘境就真实存在。
眼下叶安和他所带来的一切都说明还有一个隐世家族的存在,这对玄诚子的震撼可不小。
要说隐世家族不是没有,曾经四个最强大的门阀最后没落成为隐世不出的家族,兰陵萧氏,陈郡袁氏,陈郡谢氏,琅琊王氏,现在又出现一个,而且这个隐世家族更加的强大深不可测,就那些叶安带来的巧夺天工物件。
通过叶安和王渊的对话,老道明白他的这个隐世家族拥有极高的格物之学,虽然玄诚子在文道一途上没有太深的造诣,但儒家的经史子集他却是通晓的。
格物一门一直被汉家的士大夫当作是不入品的东西,大儒们往往是穷经皓首,没有机会也不屑于躬亲格物之事。
叶安的家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在牛车上晃荡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大王村,一块方形的石头竖在官道的边上,上有城东王家庄几个字,这就是最原始也最简单的路牌了。
宋承唐制,百户为里,五里为乡,四家为邻,五家为保。每里置正一人,若山谷阻险,地远人稀之处,听随便量置。
里正掌管户口,课植农桑,检察非违,催驱赋役。在田野者为村,村别置村正一人,其村满百家增置一人,掌同里正。
里正与户长、乡书手共同督税,再以里正为衙前,故又称“里正衙前”,这些事情叶安都是知道的,毕竟这么多年的书可没有白读,古代的政治制度中,最底层的管理者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这些里正衙前组成了乡村的管理阶层,而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乡绅,听到这个名字一般人就下意识的把乡绅和土豪劣绅联系起来,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乡村实行乡绅自治,虽然不排除乡绅中也有“土豪劣绅”,但总体来说,乡绅的文明素质是比较高的,乡绅也是最讲礼义廉耻的。
如果村官出现流氓化倾向,不但乡村的精神文明失去支撑,无疑也是农村基层治理溃败的表现,而这种表现却是中央决不允许出现的。
老话说得好:穷**计富长良心。有钱的乡绅需要的是名望,恨不得十里八乡的人都夸赞他的好,不会去做那些丧良心的事情。
这个时代农人遭遇不公的时候,不是第一时间赶往县衙告状,而是寻找乡绅主持公道,当然这些乡绅也有不少是大族的族长,乡老。
当牛车刚刚进入聚居的村落后,立刻就有人去报信了,乡村自有乡村的规矩,外来的人出现很容易引起当地人警觉。
不过老道的模样好似在阳城县一代非常出名,随着那一身短襟的汉子跑过去,不一会便有三三两两的人出现,一口一个老神仙的叫着。
在得知老道是来王大官人的庄子上做客的,更是前呼后拥的前往,一点也不惧怕这位王大官人。
虽然早有准备,但在叶安的想象中,这王大官人应该是个吊儿郎当的胖子,或是在脸上贴一块膏药,最少应该有几个恶仆,再加几条恶狗。
可事实上这位王大官人却是一玉面书生,身上的书卷气差点能把叶安给压的不见踪影,最少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翩翩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