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玮坐在马车之中,他本因在永兴军路,但此次回朝乃是受封武威郡公的,看着侄儿从远处而来,便稍稍感叹,当年父亲对先帝说的一句话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曹玮不知道为何先帝会问自己与兄长孰优孰劣,但父亲的回答却是让自己离家数十年在外戍边,虽位高权重,但却也远离东京城。
自己真的比兄长更强吗?曹玮当然知道自己不如兄长曹璨,但他现在才知道为何父亲当年会故意颠倒,先帝不喜曹家势大,自然要把精于政事之人远窜边州去,于是恰巧把擅长军事自己放在了边州,把擅长政事的兄长留在了东京城。
想当年兄长为了自己在边州好过些,不得已之下散尽家财,暗中筹措钱粮供给自己所用,曹家才会这般对钱财看重,否则现在的曹家根本就不需入股叶安这小子的普惠商号。
一想到叶安,曹玮心中便是一阵烦躁,他同李德明打过交道,也同他老子李继迁打过交道,这父子两人都是不好相与的恨厉之人。
不光善于领兵作战,更是懂得如何治下,西北之地的党项被他们从一盘散沙聚集起来,而一个十来岁的云中郡侯居然能分裂西羌与党项之间的关系,把西羌人招回大宋,这本事由不得自己不惊诧啊!
当年李继迁死后,自己曾上奏朝廷,希望能乘此机会攻灭李氏,但其子李德明非常狡猾,假意卑躬屈膝讨好朝廷,而朝廷想以恩惠来招抚,丧失了大好机会,酿成今日的李德明的嚣张。
当时河西大族延家、妙娥、熟鬼等不少当地部落都企图归顺大宋,但诸将十分犹豫,怕得罪李德明而不敢接纳,也是自己亲自率兵进入天都山,将延家妙等接纳归降,削弱了李氏的力量,李德明也摄于边军威名不敢挑衅。
而这些手段却被曹玮在环州再次看到了,叶安的手法和他当年的手法不能说是如出一辙,也算是异曲同工了,说是一回事,真正能做到又是一回事,直到现在曹玮没事的时候还在揣摩叶安的手法,对战局的判断,对李德明之心的揣摩,对西羌人的恩威并施,每一样都让他忍不住拍案叫绝。
“难道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
瞧见二叔喃喃自语,曹仪笑道:“侄儿原本是不信的,但自从遇到长生这小子,不信也得信啊!若说有什么高人在背后指点他,那陈大官还不早发现了不是?”
曹仪的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也正是有陈琳在曹玮才会如此放心,也不相信有人能瞒过这老家伙的眼睛,别人不知道皇城他可是知晓的。
翻开了契书一页一页的仔细查看,曹玮不禁感叹道:“这小子当真是物尽其用啊!这些店铺对咱们来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但对于普惠商号来说却是有大用的,里面经营多年的掌柜,打杂做事的小斯皆是老手,还有便是地段了,瞧瞧这些店铺占着东京城中的好位置,赚的钱却是相去甚远,若到了叶安手中能赚倍数入股普惠商号便不亏了。”
“侄儿还说这下不挣钱的店铺叶安要去有何用,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些门道,早知便派人把生意做起来了…………”
“做起来?”曹玮冷笑的看向曹仪道:“你可知晓这些铺面会如何?定然是被叶安关张的!只有关张了这些店铺,他的东西才能买的更好,至于这些铺面,老夫也想不到他会作何用,最近可是听说云中郡侯府在东京城中大肆收购铺面,全部关张装饰,也不知他叶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嘞!”
曹仪嘿嘿的笑道:“二叔,且不去论长生想要作甚,以侄儿对他的了解,此子非同一般,手段高明往往如羚羊挂角不可琢磨,咱们曹家与他交好,又是普惠商号的东家之一,自然是好事。”
“他是孤臣,历朝历代孤臣可都不是什么好称呼,更不是什么好事!”
“您觉得长生这孤臣“孤”吗?”
曹仪狡黠的笑容让曹玮微微一愣,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个侄儿也不仅仅是个一介武夫,脸上的笑容倒是颇有他父亲当年的风采,只不过在他那大脑袋上就如同猪挂着狐狸的笑容一般,大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