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堂而皇之的走进了阳城县的县衙大门。
眼下的这里已经变成了县城中的禁忌之地,孙全彬这位提举的到来,几乎喧宾夺主。
当然他手底下全副武装的士兵更令人望而生畏,只不过叶安并不在乎,他现在多少也算是一只脚踏进文道的人,以后学晚辈的身份拜见王温,这些大头兵要是敢拦着,一定会被王温用砚台砸的脑壳开花。
文人在这个时代的地位之高……令人发指。
孙全彬对王温可以不客气,但对王渊却是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原因便是王温有官职,王渊没有……
这位三槐王氏的“老人”可是跟随王旦许久的,在东京城中也是个人物,虽无官职在身,却能被太后请进宫的人怎能轻易得罪?
可当王渊看到叶安堂而皇之的走进衙门正堂之后,脸上的表情便是孙全彬也能看出他对这小子的关切和责备。
只不过他关心叶安的口气令孙全彬在心中骂娘。
指着孙全彬王温沉声对叶安道:“十万斤粮食皆给了这阉竖?!”
叶安苦笑着点了点头:“十万斤粮食,一斤不少全部给了提举,王大官人派人装的车,还抽调了庄子上的客户运送用以抵税。”
“阳城县该如何?!你如何能见死不救?西京百姓的命是命,这阳城县的数万条性命就不是命?!”
王渊气急,指着县衙外大声喝问,这口气仿佛要把每一句话变成带着倒刺的鞭子抽打在叶安的身上。
叶安耸了耸肩膀,看着边上浑不在意的孙全彬,回首对着王渊一礼道:“先生厚爱之意叶安铭记!但阳城县并非无有粮食,这十万斤粮食送与提举赈济洛阳要比在阳城县的作用更大,而提举也不会只带着小子的十万斤粮食赶往洛阳的不是吗?”
叶安说完便狡黠的望向孙全彬。
他并不气恼王渊对自己的责备,这种责备更像是关心后辈的一种责备,颇有怒其不争的意味在其中,这么多年叶安早已能分清谁对自己是真正的善意。
虽说王渊之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自己很不舒服,但现在他发自真心回护自己让叶安莫名的心中一暖。
无论王渊还是王皞,这两人说到底还是大宋的士大夫阶层,心中还留存着忧国忧民之心,对待自己这个后辈晚学依旧有回护之意。
这大抵便是宋人心中的君子执念,也是宋朝士大夫所追求的境界吧?
在这里的粮食铺子不单单卖粮,还在大量的收购粮食运往别处贩卖赚取差价,简单的贸易却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但前提是拥有自己的运输渠道,且能打通其中的诸多关节。
钱家二者皆有,自然是获利颇丰,而眼下恰巧遇到河南府遭遇蝗灾,粮价飞涨,也算是钱家的运气,只不过这运气很快变成祸事。
钱家在阳城县的铺面因夏收而获得了不下三千石粮食,这对于钱家外宅来说无异于是飞来横财。
眼下阳城县一石粮食已经涨到了一贯又三百文,即便如此也是有价无市,一众粮商们已经商量好,若是能再涨上一贯钱,到那时候便可向外籴米。
钱涛牢牢记得二哥儿钱晦的话,要细水长流的慢慢籴,说不得还能再涨!
翻了不知多少翻的价钱让它做梦都能笑醒,这几日不知怎的二哥不见了踪影,说是去了王家,却托人来说先走一步回了东京城去。
钱涛不疑有他,二哥虽然走了,但交代自己的事情却要做好,那叫叶安的小子在阳城县的名声已经被自己搞臭了,多少人每每听到这个名字,便会大骂其是胡狼,也把他类比自大的“夜郎”。
在钱涛看来,这阳城县的灾情越重,店铺中的粮食便越挣钱,人命值几个钱?哪年大灾不死人的?
不过这阳城县倒是运气好,县尊居然从王家庄带回了十万斤的粮食,但也仅仅是够支应一段时间,还想逼迫一众粮商籴米?
岂不知早已被经验老道的掌柜们给看穿!
站在店铺的门口,瞧着外面越来越多的灾民,钱涛的心便忍不住快活的要飞出来,昨夜他可是用几个难吃到喂狗的饼子便换了三个小妇人回来过夜,那滋味…………滋滋滋。
想到这里钱涛的心便更加火热,匆匆回走房间,拿起一个白面饼子打算去换个模样姣好些的,但随即又放下,再次拿起几个糜子野菜饼子。
砰…………咣当…………
野菜糜子饼掉在了地上,钱涛目瞪口呆的看着大群的士兵撞开了厚实的木门,一只大脚把自家上前阻拦的掌柜给踹飞。
钱涛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贼厮鸟!贼配军!当真是瞎了这对招子!知晓这是谁家的铺面吗?!放肆!”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贼配军”的脸非常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