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辞怔了下,这是康晔第一次在她面前讲起他从前的事,也是他第一次在旁人面前直呼张穆其名,而不是让任何人都抓不到话柄的“张总”。
她笑了笑,“不是你说,我真看不出来,你也会有这么叛逆的时候,还闹离家出走呢!”
他静了片刻,还是开口:“我很小的时候,妈妈跟着一个有钱人走了,我再见到她是高中的时候,我爸爸临病终前联络她来接我,那个时候不想跟她走,所以离家出走。”
“对不起。”她没想到会这样,有些愧疚的抬头看他。
“没关系。”他笑笑,像是看出她的愧疚一样,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带开,说起了当年组乐队以及大学之后又重聚的种种趣事。
一路说笑,一路走,却忽见前方光亮点点。
“萤火虫——”
她惊喜的叫了出口,几步追了过去,之前听冉冉说的时候都没太在意,没想到竟然真的遇到了。
虽然不多,可毕竟时隔这么多年,竟然又再真真切切的重新见到,她实在是满心欢喜。
扑腾了好一阵子,却到底还记着自己并不是一个人,不好太肆意妄为,又见那本就不多的萤火虫也被自己扑腾得散了,便对康晔笑道:“我们往回走吧,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他点头,和她一起并肩往回走,微笑着问:“你第一次见萤火虫吗?”
像个孩子一样兴奋。
她却摇头笑道:“小时候爸爸工作的地方,一到晚上,可多萤火虫了,不过后来我们回来了,就再也没见过,想不到今天竟然又让我看到了。”
她说着,回过头去看,却已然再看不见,不由得依依不舍起来,“不知道下一次又得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了。”
他微笑,“就现在。”
她愣了下,却见他慢慢张开了手,然后那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藏在手心里的萤火虫,便在她眼前,缓缓的飞舞起来。
她忍不住,小小的低呼了声。
这时月亮挣开云层,她的眼中写满惊喜,印着皎洁月色,是他永远都忘怀不了的美好。
那一刻,情生意动,漫过理智。
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之前,他已经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就那样吻了下来。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本能的就要后退。
他扣着她的手,却很牢。
而手机,偏在这时响起,他给睿睿设的专用铃声,打破了这短暂的旖旎。
他放开她的时候仍有些眷恋不舍,而她面上唇色俱是瑰滟,水漾眼底却带上了些许迷蒙慌乱和不知所措。
他微笑着用拇指抚了下她微烫的颊,然后接起了电话。
“睿睿……”他唤,嗓音微哑含笑,有着能杀死人的性感。
可是下一刻,他的脸色骤变,因为电话那头,睿睿在哭。
康晔急声追问,“睿睿,睿睿!告诉舅舅你怎么了?”
孩子带着惊怖的破碎哭声从手机里传来,“……妈妈手上有好多血……地上也是……还有刀……我都叫不醒她……哇……舅舅……妈妈是不是死了……哇……舅舅我害怕……”
康晔心底抽痛,一面安抚一面追问,“爸爸在不在?小夏呢?你把电话给他们,乖!”
睿睿还是哭,“爸爸好久没回来了……小夏阿姨也请假回老家了,舅舅,舅舅你快过来,我怕……”
“乖孩子,不怕,舅舅马上就过来,睿睿最勇敢了是不是……”他的面色冷峻,却一面安抚着孩子,一面转向她,“把你手机给我。”
她连忙把电话递给他。
他接过,迅速拨了几个电话,她看着他一面柔声安抚孩子,一面报警,又再冷静而简短的拜托朋友先赶过去帮忙处理,毕竟从这里回市区,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走。”他把手机交还给她的时候简单对她说了一个字,许是面色严峻的关系,又或者是因为与刚才他同睿睿讲话时候的反差太大,她觉得,这一个字,他说得极冷。
他说完便大步往前走去,背影融在夜色中,看上去亦是冷峻,她也不及多想其他,连忙小跑着跟上。
他将她送到营地,然后大步就往山下奔,一面仍旧是陪睿睿说着话。
她急急的追上去,“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他说,简短的回绝。
“睿睿我也见过,我跟你一起回去,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她还是说,语气坚持。
他如今这个样子,她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开夜车?
他却忽而停住脚步,对睿睿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捂住手机,看向她。
“我说了不用——还是你以为就因为刚才的那个吻所以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过问我的事情,那那些跟我上过床的女人要怎么办?”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而他忽而勾起一抹笑,弧度冰冷又有些恍惚,眼睛里有落寞和自厌的光,连掩藏都无力。
“那个吻,”他说,又再微笑,“气氛对了,环境对了,是个女人我都会吻下去,什么意义都没有。你已经二十八岁了,进的又是娱乐圈,不要告诉我这些成人的游戏你玩不起。”
她呆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只是因为难堪,更因为面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康晔。
“不要再跟着我。”他低声道。
最后这一句,笑意终是维持不住。
他转身重又大步往山下奔去,徒留她一人,僵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