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鹤语才知道,这人居然是在受伤后,经常忘了喝药。这跟自己当初不喝药,似乎也没有有理到哪儿去。
哪怕是受伤生病,谢夔也要忙着处理军务,半点也不会耽搁。
得知了这一点后,鹤语从昨日开始,都是亲自送药,亲眼看着谢夔喝下去。
若是现在送药的人换做任何旁的人,打断了谢夔跟钟世远的谈话,谢夔定然会冷声让人出去。
在谢夔看来,这药喝不喝都无所谓,反正这么多年他不也没死吗?只不过是让伤口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了一点而已,但终究是能痊愈的。
可是现在来的人是鹤语,他哪里舍得像是对待旁人一样呵斥鹤语出去?在鹤语进门的那瞬间,谢夔的目光就没从鹤语身上挪开过。
“给。”鹤语将药碗递到谢夔跟前。
谢夔端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仰头一口喝光。
下一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就像是变戏法一样,掌心里出现了一枚沙枣干。
“吃吧,这是甜的。”鹤语说。
谢夔脸上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自在,若是房间里只有自己跟鹤语也就罢了,他这个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吃甜食的人,被自家媳妇儿投喂蜜饯果干,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现在房间里还站着一个钟世远,谢夔不是没有感觉到此刻钟世远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目光。
他心头暗骂这小子大胆,但面上却对着鹤语露出了笑,“多谢殿下。”谢夔一边说着,一边将在鹤语手心里的那块沙枣拿起来,放进了嘴里。同时,谢夔还不忘记道:“日后这种小事,让下面的人来做就行了,你不必特意跑来。”
这分明的关心鹤语的话,但显然没能被后者领情。
鹤语冲着谢夔翻了个优雅的白眼,“下面伺候你的人送来的药,你会喝吗?”她昨日可是听得明明白白,老军医说了,从前谢夔忙起来的时候那就是“六亲不认”,每次给他送药的亲卫都无可奈何,因为送进谢夔的营帐是什么样子,几个时辰后,端出来还是什么样子。他压根就不是会听话的人,愁死人。
所以现在鹤语亲自来给人送药,她可没忘记自己当初生病时,谢夔趁机在自己身上要了多少甜头。
谢夔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不由苦笑一声,没有辩驳。昨日老军医在鹤语跟前,将他从前的“英勇事迹”都抖落了干净,好似是知道朔方终于来了个能将他治得服服帖帖的人,巴不得将这些年自己的苦水都一并倒出来,让鹤语来做主。
所以现在他说什么,在鹤语听来,怕都不是狡辩。
钟世远第一次在自家大哥脸上看见现在这么无奈的神情,他在觉得惊讶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感慨。所以在再看向一旁的鹤语时,他眼中不由多了几分钦佩。
能让他们节度使大人这般“俯首听臣”的人,公主殿下绝对是第一个,看起来,也应该是最后一个。
鹤语只是过来送药,见谢夔喝了药后,拿起碗便准备离开。
但她还没有转身,就被面前的谢夔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你也坐下来听听。”谢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