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远时斩钉截铁地答:“没有。”
航煤没问题的话,襟翼卡阻……齐子桥相信他能够处置得了。
“那么……”那么她想让盛远时给另一架飞机让路。
科研小组的成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唤:“齐总!”
齐妙上前一步,“姨妈!”
或许他们是想阻止的,又或者是,他们希望大家再想一想,还有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而如果齐子桥自私一点,为了航煤,为了盛远时,她该争取让专机先落,然而,只要冒一点风险,就可能挽救另一架飞机上的一条人命,她不能只考虑到自己的儿子和科研成果。
盛远时就懂了,他说:“南程1226油量足够,我们可以盘旋等待四十分钟。”意思是,专机给3312次航班让路,而四十分钟,是他根据当前油量,预估的专机能够飞行的最长时间,他几乎没有给自己留任何的余地。
顾南亭亲自给管制小组打了电话,把科研小组的意思转达,齐子桥还在电话里对南庭说:“救人要紧。”
只能是这样。南庭放下电话,戴上耳机,对盛远时说:“南程1226,报告油量。”这是在下达盘旋指令前,身为管制必须要确认的。
得到盛远时准确而笃定的回答后,管制小组各个席位迅速动作。
当时,进近空域内的飞机基本处于饱和状态,突然出现两架特情航班要优先降落,管制们必须马上组织其它航班避让,空域小,航班多,避让航班盘旋等待容易和其他航班形成冲突,为防范冲突,大家一瞬不离地盯紧雷达屏幕,并协调空域管理部门,让南程3312次航班耗完油后直飞。
南庭则指挥试飞专机绕出五边,在旁边飞一圈再切回来,这意味着盛远时至少要再多飞二十分钟左右,他不仅配合,还在波道中告诉管制小组,专机除襟翼卡阻外,一切正常,以便大家安心指挥3312次航班着陆。
十分钟后,3312次航班耗油完毕,在进近与塔台的接力引导下,顺利着陆,医疗救援早已到位,争分夺秒地对应子铭进行抢救。
在没有接收到抢救结果的消息时,南庭已经在引导试飞专机,“雷达引导07号盲降,右转航向270,下高度1200米。”
盛远时复诵,“雷达引导07盲降,右转航向270,下高度1200米,南程1226。”
南庭注视着雷达显示,“可以下900米,右转建立07盲降,建立报。”
接到盛远时的报告后,她继续下达指令——
“继续进近,加入三边。”
“减到最小进近速度,右转航向030,可以ILS进近,跑道36右,修正海压1012。”
“地面风270度,7米每秒,修正海压1012。”
由于南庭所在的管制小组是在进近管制室里,只能通过雷达看见飞机,无法像在塔台指挥大厅一样,亲眼看着飞机接地,下达完最后一个指令后,南庭双手撑在雷达显示屏上,沉默地等待着。
五秒,十秒,三十秒……南庭明明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却还是乱了节奏,而她旁边的管制们,也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终于,在南庭快撑不下去,隐隐感觉到肚子疼的时候,盛远时低沉的嗓音在波道中响起,他报告说:“接地!”
南庭的眼泪刷地掉下来,可她来不及说话,整个人便向旁边栽倒过去,管制小组的欢呼声乍然而止,他们异口同声地喊:“南庭!”
南庭自己也吓坏了,她下意识地护住小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刘主任说:“麻烦您,帮我叫一下医疗救援。”
这一天,医疗救援队真的是很忙,抢救完3312次航班的急症病人,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又匆忙赶去了塔台。盛远时下机后,顾不得和守在机坪上的众人说一句话,疯了一样往塔台跑——
南庭醒过来时,人在医院,她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是熠熠生辉的机长肩章,然后才是盛远时英俊的脸,她眨了眨眼睛,轻声唤:“七哥。”
盛远时适时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是我,不是梦。”
南庭缓了缓,问:“我师父怎么样了?”
盛远时的目光专注而热烈,唯有语气有点冷,“我以为你该先问,我们的儿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