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圃里的谈话早已结束,他能听到隔间传来的水声,是女使在服侍琉玉沐浴。
躺在榻上,墨麟回忆着方才琉玉在花圃中的一字一句,微微出神。
她似乎与刚来九幽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墨麟还记得她抵达九幽的那日,青野传来疫鬼出没的消息,青野城主连发十多条奏报恳请尊主亲往,他不得已未能亲自去接她。
随后便听说,他派人送去致歉的赔礼被仙都玉京的人全数退回,一个不留。
还有新婚当日,两人行过大礼,本该与夜宴妖鬼同席,等着九幽各城城主前来拜见。
然而她脚都还没跨进宴席的门,打开门瞧了眼夜宴上的场面,便扭头说自己累了,走得头也不回。
当时的他,如何能想到她的态度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墨麟想到她口中的自家人,想到她今夜在花圃中对揽诸所说的那些话。
——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过什么事吗?
正想着,有人推开了门。
“——放在那边就好,待会儿我自己涂。”
一众女使鱼贯而入,将东西归位后,又将一白瓷瓶放在榻边。
榻上的墨麟掀起眼帘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那女使放东西时,余光却不小心瞥见他敞怀时腰腹间露出的一片妖纹,眼神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旋即,女使便察觉到头顶有冰冷锐利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琉玉见女使匆忙逃离的模样有些疑惑,但也没来得及多问,等人都走了之后,换上一身宽松寝衣的她越过墨麟在她的位置坐好。
“递一下。”
她指了指方才女使送来的罐子,墨麟递给她后见她打开盖子,原来是一罐雪白香膏。
思索片刻,墨麟还是开口问:
“你今日,到底什么意思?”
栀花的清甜在帐内散开,琉玉用中指舀了一团香膏,一边往脸颊涂抹,一边道:
“你看到的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怎么样,我诚意倒也足够吧?”
“你要与九幽联手?”
墨麟眸色幽深地凝视她,语调沉了几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啊,”琉玉垂眸,用指腹的温度将香膏在手臂上推开,“与大晁为敌,与仙家世族为敌,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那你还敢——”
话未说完,就见琉玉撩起裙摆,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
半截话陡然止住,他移开视线,好一会儿才道:
“你方才对揽诸所说的那些话是怎么回事,你在仙都玉京有仇家?”
琉玉坦然点头。
“你爹娘也解决不了?”
涂过香膏,琉玉放下裙摆,窗外月光笼罩着她的侧脸,未施脂粉的面庞显出一种平和的宁静。
“他们肯定已经在解决了,但……从结果来看,成效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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