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胤光停下,询问性地望向他,徐嘉靖直视他的目光,道:“我并无任何私心,那崔云灏的文章确实比冠晗祯的要好,并不是因为他是南方士子才荐他,最后阁老却点了冠晗祯做会元,我只是想问一问,可是为了避嫌?”
“不为避嫌。”
贺胤光转过身来,坦然道:“两人都是解元,正如我之前所说,他们才学相当,甚至我与你一般,更欣赏那个叫崔云灏的学生。只是有一件事,你忽略了,他太过年轻了些,如今才十七岁。对于这位学生本人来说,现在就点他做会元,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徐嘉靖怔了一下,贺胤光又道:“也不知究竟是谁荐他做的解元,若是当初他乡试就遇上我,这位叫崔云灏的学生恐怕连解元都做不上,锋芒露得太早,可惜。”
他说了一句可惜,便叹了一声,对徐嘉靖道:“若非你一力荐他,甚至不惜与甘杰闵起了争执,恐怕这次杏榜之上,都不会有他的名字。”
直到贺胤光走了以后,徐嘉靖才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倒是没有注意到贺胤光考虑的问题,如今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无道理,确实,太早踏入官场,对于那位学生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他心中倒隐约有些赞同贺胤光的做法了。
四月暮春,天色还未全亮,远处辽阔的夜空中零星点缀着几颗星子,崔云灏忽而自梦中惊醒,听到房门被敲响,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曾敬贤的声音,道:“云灏,起来了。”
崔云灏披衣起身,点起了桌上的油灯,过去将门打开。
果然见曾敬贤站在门口,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道:“今日放榜了,我们一起去看。”
崔云灏洗漱完毕,收拾一番,便与曾敬贤出了门,四更时分,天色还未全亮,漆黑一片,但是远处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两人出了院子,转过长廊,到了前厅,便见到舒敏赫正与蔡惊鸿坐在一处说话,看到他们两人来,蔡惊鸿一合折扇,道:“走,我们看榜去。”
早有小厮提了灯笼在前面引路,趁着天色还早,一行人出了宅子,早有车马在门前候着了。
待上了马车,车夫一声吆喝,马车便辚辚驶过青石砖路面,往贡院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曾敬贤表现得颇是紧张,他一会掀帘子往外头看,不住地问:
“到了没?”
“还要多久?”
“榜是今日放吧?”
倒是没人嘲笑他,便是舒敏赫也有些紧张。
他把手心里的汗擦了又擦,舔了舔下唇,道:“想来等会应该有不少人。”
蔡惊鸿挑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道:“是有不少,我们几个别被挤散了。”
崔云灏一路上都没作声,他半阖着眼睛,靠在车壁上,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车夫的吆喝声,车轮滚过的辚辚声,以及蔡惊鸿几人交谈的声音,一点点模糊了。
他突然想起了远在杭州城的滢滢来。
如今天色未亮,滢滢在做什么?
她已经醒了吗?
……
“公子,贡院到了。”
随着车夫这一声,马车也渐渐停了下来,曾敬贤蹦了一下,后脑勺撞在了车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引来蔡惊鸿的取笑:“你轻些,莫把我家的马车给撞坏了,到时候还得坐这车回宅子呢。”
曾敬贤涨红了脸,掀起车帘,头也不回地跃下马车。
随后是蔡惊鸿和舒敏赫,崔云灏最后一个下来,四个人站在马车旁,看着眼前的场景,颇有些震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