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娇今年念初二，学校在距离水泉村八里外的红石乡，她脚程不快，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本想先去供销社探探价，到门口刚要掀门帘入内时，猝不及防被里头冲出来的一人撞到，报纸包掉在地上有点散了。

“对不住对不住，门帘子太厚，我没瞧见人。”那人连声道歉，俯身帮她捡地上的东西。

“没事”，许如娇拍拍胸口，对方是个壮年男人，撞得她有点疼。

“真对不起”男人挺抱歉的，捡起报纸包正欲递还，看到里面露出来的春联却是咦了一声，“这春联不错，比供销社里的好，小姑娘你从哪买的？”

许如娇闻言顿时顾不得疼，立即道：“大哥您想买春联？”

“是啊”，壮年男人点头，“家里老头子讲究，春联要写的好的，还嫌人家供销社的纸不够红。”

生意上门了，许如娇心道，她迅速拉着男人出去，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一边拆开报纸包，一边压低声音说：“您瞧瞧我这春联咋样，您能相上不？”

男人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抖开春联细瞧，虽然只是普通的红纸黑字，但写的特别有力道，他想这许就是老爷子说的笔力遒劲？

“咋卖的？”男人挺满意的，同样压低了声音问。

许如娇还没来得及打听价就遇上了买主，只得联系后世的春联价格，再折合成如今的物价，道：“大门对4毛一副，小门对1毛5分。”

男人嘿了一声：“你这怎么卖的比供销社还贵，人家大门对才三毛。”

“您不也说了嘛，我这个写的比供销社好，自然卖贵些。”

男人砸吧了一下嘴：“行吧，那给我来一副大门对，三副小门对，多少钱？”

许如娇快速心算：“一共八毛五”，见那人拿钱出来数，又道：“大哥不再拿两个福字？福字便宜，才一毛钱一张。”

男人闻言看了看，字倒写的好看，就是有点小：“有大的吗？”

许如娇摇摇头，她裁的都是一般大的，约莫25厘米的正方形，没有再大的了：“这小的贴屋里不是正好嘛，您看一个正着贴，一个倒着贴，您家就是最有福气的。”

男人被逗的噗嗤一笑：“小姑娘还挺会说话，行吧，给我拿两个福字，总共算我一块钱行不？”

许如娇痛快的点头，很快把男人要的对联包好，对方付了一块钱，心满意足的走了。

许如娇也不去别处了，就站在距离供销社不远的路边，寻了个太阳足的地方守着，看有从供销社出来的，她就上前询问要不要对联。

这一上午的功夫，卖出去两幅大门对，四副小门对，福字更是只剩下两张。

有的家里已经买好了对联，也愿意在她这再买张福字贴。

又等了两个小时，中午人少，许如娇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剥开从家里带的糖含进嘴里，缓解腹中饥饿。

已经卖了两块多了，许如娇想着要不要就此回去，可她是按照“同学需求”让许广施写的对联，没卖完，回去不好交待。

正思量着，远远的跑过来一个人，离的近了她才认出来，正是头一份买对联的大哥。

男人跑的有些喘，见到许如娇急切道：“你还没走，太好了！”

许如娇有点警惕的开口：“是对联有啥问题？”

“不不”，男人连连摇手，“对联挺好的，我家老爷子特喜欢，让我再给我俩兄弟买。”

许如娇大舒一口气，高兴的把剩下的对联全给了他。

“这也不够啊”，男人付了钱问，“你明儿还来不？还缺四副小门对，福字也不够。”

“来！”许如娇立刻道，“我明天上午还在这等您。”

“那行”，男人点头，又道，“你要是有大个的福字，明儿也带来，我要仨，贴在大门上。”

“行，没问题。”许如娇痛快答应，送上门的生意哪有拒绝的道理。

拍了拍口袋里的三块四毛五分钱，许如娇心情很好，转身进了供销社。

这里是整个红石乡最大的供销社，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果子吃食、种子化肥、脸盆肥皂火柴……许如娇记得她小时候最爱来供销社，哪怕买不起，看看也是好的，如今再看，却觉得供销社里卖的东西又少又简陋，有的还是配额制，没票根本买不到。

先询问了一圈对联的价格，跟她今天卖的**不离十，除了大门对便宜三分钱，但就像那男人说的，供销社的对联写的不好看，字小里小气的，远不如她爸写得好，许如娇顿时对自己卖对联的生意更有信心了。

看了眼柜台一角摆着的熟食，犹豫片刻还是没买，拿回去不好交待，父母要是知道她把对联拿出来卖，肯定不给写了，就只花四毛钱买了五大张红纸，回去就说是同学家给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