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究吧,显得心胸狭窄。可要这么算了吧,又咽不下这口气。
宁王好整以暇站着,没有半点要开口的意思,他就是很想看看陆夭能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跪吗?”陆夭把簪子施施然插回发间,笃定陆仁嘉不会选择在脸上挨一下。
陆仁嘉满面紫胀,可环顾全场,父母已经无能为力,太子更是做壁上观,愣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于是她只得咬碎一口银牙,忍着屈辱跪了下去。
“宁王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侄媳一时失手。”
她本以为自己都这么低三下四,宁王肯定就着台阶也就顺坡下驴了。
可谁知道,宁王理都不理,抬眼看向陆夭。
“原谅不原谅,你得问问宁王妃,本王在家里说了可不算。”
这话别说是她,就连太子也惊了,宁王这辈子宁折不弯,何时跟人服过软?
现在竟当着这么多外人,承认自己惧内?
这要说是演戏,未免有些太过了吧?
陆仁嘉被这两口子一唱一和气了个仰倒,但又不敢说什么,深吸一口气,也看向陆夭。
“侄媳还请宁王妃原谅。”
陆夭轻瞥一眼鬓散发乱的陆仁嘉:“既然都自称侄媳了,为什么不叫皇婶?”
宁王险些没撑住笑出来,陆仁嘉脸色跟吃了隔夜饭一样难看,但她深知形势不如人,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还请皇婶原谅。”
“跪的太远,我没听清。”陆夭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陆仁嘉已经破罐破摔了,加大音量又重复一遍:“还请皇婶原谅。”
“回去闭门思过几天吧,现在伤了自家人还好,以后出门要是伤了哪个贵女或者诰命夫人,丢的可是太子的脸。”
这招连消带打着实是损,既把宁王放在受害者的地位,又拿太子日后的脸面说事儿。
果不其然,太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歉也道了,错也认了,还不跟孤回去?”
徐氏面上挂不住:“可回门好歹要用过午膳,太子何不……”
太子耐心已经彻底告罄。
“陆夫人要是舍不得,就把她留在府里吧,永远别回去了。”
说毕拂袖而去,陆仁嘉哪舍得丢了到手的太子妃之位,吓得急忙跟上,留下陆尚书夫妇面面相觑。
陆氏族亲也都傻了,这种场面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陆夭看了眼宁王手背上的伤,低声询问:“咱们也走?”
宁王也学着她压低声音:“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吃顿饭。那么多人,不得让人看看你衣锦荣归的气派?”
陆夭刚想说自己压根没有这份虚荣心,但见陆尚书疾走几步上前,抱拳拱手,深深一揖。
“老臣还请宁王赏脸,吃过饭再走。”
宁王看了看陆夭:“此事也得王妃做主,我刚才说的没有半点假话,现在府里大事小情,现在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谁不知道宁王出了名的对女子不假辞色,之前也不是没有达官显贵尝试把女儿送上去联姻,结果不是被退了庚帖,就是直接拂袖而去。
谁也没想过,他成亲之后居然会真的变成妻奴。
被众人腹诽的宁王本人显然不以为忤,他垂首问陆夭:“王妃,要留饭吗?”
陆夭略一思索。
“也好,留就留吧,先带王爷去看看我之前住的地方吧。”
徐氏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浸泡在酸水里,怎么这个小贱人命就这么好!
先是被皇上看中指婚给太子,后来又歪打正着摊上宁王这么个绝世好夫婿。
再看看自己的闺女,虽然嫁到皇家,可那股低三下四不受待见的受气劲儿,真是看着都心疼。
既然讨不着好,那谁也别想痛快。
她满心怨怼,掐一把手心,强撑笑脸。
“夭姐儿说的是,王爷不妨跟着去看看,她那院子清幽。以前每次外祖家表哥来,都是到那里招待。”
这话看似无意,实则在内涵陆夭未出嫁时不够检点。
大楚男女设防,十岁便不同席了,更遑论是带到闺房招待。况且这表哥表妹,向来最容易出事,宁王若真那么在意那死丫头,听了还能不急了?
陆夭当即沉了脸,宁王却好像没听见一样。
“陆夫人这继母当的果然称职,连原配娘家什么时候来人都了若指掌。”
“可不是,每年都等着我外祖家来人送东西送银子呢。”陆夭立刻接口,“毕竟徐家清廉,没什么油水贴补出嫁女儿。”
徐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她娘家确实悭吝。
“难怪太子妃跟你看上去不太一样,原来问题出在根儿上。”宁王煞有介事点点头。
徐氏被噎得无言以对,怎么跟她设想的不一样呢?
陆夭瞬间听懂了他的出言维护,隔着袖子握了握他那只没受伤的手,笑了。
“不是要带本王看看你的闺房吗?那就走吧。”宁王随手解下大氅给陆夭披上,故意拔高嗓音,“没理由娘家表哥都去过,新婚夫婿还没去过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