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灼抱着漆木匣子一头雾水地回了秀阁,什么传家宝要这样神神秘秘的,她耐不住心中好奇,便尊了方氏的嘱咐,将月香、八秀两个屋里伺候的丫环都摒退了,这才用银钥匙打开匣子。
匣子里装了好几样东西,最上面,却是一本书,没有封面,只以蓝绢裹着,打开一看,华灼不由得失笑,竟是一本驭夫术,上头写的,无非是夫妻相处之道,其中道理,倒与女诫中所述无大差别,无非是更详尽一些,尤其是在对待妾室的手段上,五花八门,琳琳总总,颇有让华灼大开眼界的感觉,忍不住就在想,若是上一世她能得了这本驭夫术,或许日子便能好过许多,只是可惜上一世家变太早,母亲根本就没能把这只漆木匣子给她,而舅母姚氏,又哪会教她这些。
看完驭夫术,再翻其他,却是几块竹版,同样以蓝绢裹着,待解开蓝绢一看,每块竹版上都刻着几幅画,有大有小,上头的颜色也脱落了一些,但线条还算清晰,因看驭夫术花了些时间,此时屋里光线已是暗了许多,华灼凑近了才看得清楚,顿时就面上羞红一片,下意识地把竹版往匣子里一扔,心中只暗道了一声:羞死人了。
那竹版画,画的竟是赤条条的一对男女,耳鬓厮磨,相依相偎,莫说华灼上一世是嫁过人的,可那人从未踏入过她房中半步,哪里就看过这样的画面,一时间面上红如丹霞,心如雷鼓,这时才明白母亲方氏为何要让她摒退了左右悄悄地看。亏得现下没有旁人在,不然她可真是无脸见人了。
传女不传男的传家宝,竟是这样的物件,怪不得是女儿出嫁时才拿出来。也不知隔了多久,她脸上的热度才稍稍退去,目光悄悄地瞄了匣子一眼,想看又不敢看,心中一时好奇,一时羞窘,却在这时听得外面传来八秀的声音。
“小姐,天色晚了,该掌灯了。”
却是她先前吩咐过没有传唤不许人进屋,因此八秀才在外头提醒了一句,并没有进屋来。
华灼仍是被哧了一跳,心中那点好奇赶紧地就掐灭了,匆匆忙把匣子收起来,锁好,一把藏进了床下,然后定了定神,以掌心微微拍脸,觉得面上没有异常了,这才道:“进来吧……”犹豫了一下,又道,“月香,你去母亲屋里说一声,今儿晚膳我到正屋去用。”
八秀便进来点了蜡烛,月香自往方氏的屋子而去。
方氏这边也正在掌灯,听得月香来报,便心中有数,女儿已经打开匣子看过了,当下心中一阵失笑,想起自己出嫁前一日,打开匣子后那惊慌无措的心情,还有说不出的羞窘赧怯,依稀宛如昨日一般,顿时就是万般滋味涌在心头。
“让她过来吧,这也是她在家中用过的最后一餐,明儿便是人家的人了……”
晚膳时,华顼也特地过来了,就连华焰也被喊了来,夫妻俩个便坐在那里,华焰虽是活泼好动,但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却是不敢动弹,规规矩矩地坐着,所有的丫环仆妇都被遣了下去,只有华灼侍立在一边,传菜倒酒,照应弟弟,把一个女儿应尽的,都一丝不苟地做全了。
晚膳过后,漱口净手,然后华顼难得地柔缓了脸色,道:“以后到了夫家,伺候公婆,便应如今日一般,莫生骄纵之心,莫有懒惰之意,孝顺公婆,恭顺夫婿,照应晚辈,偶有些小委屈,也不必记挂在心上,为人媳者,多也有为难之处,然而处处计较,却也是小肚鸡肠,我华家的女儿可不许如同市井泼妇一般。”然后顿一顿,又道,“但凡事也有轻重之分,若有人太过分,你自回得家来,为父为你主持公道。”
虽是教诲,但语气中的维护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爹爹教诲,女儿记下了。”华灼只觉得心中暖洋洋的。
华顼点点头,而后又对方氏道:“你们母女再聊聊,我先去双成那里坐坐。”莫看他迂直,却也有体贴之时,知道女儿明日出嫁,今晚上方氏必是有许多话要跟女儿说的。
华焰也是乖觉,华顼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跟着离开,只是临走前,却踮着脚尖附在华灼耳边悄声道:“姐姐,你只管放心地嫁去,若姐夫待你不好,你告诉我,我找人揍他去。”
说完,也不待华灼反应,就一溜烟地跑了,徒留华灼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的背影,这孩子什么时候学成这样了。
叫人收拾了碗筷,然后方氏自带着女儿入了里屋,坐在床沿,也不开口,只是笑望着。华灼被看得脸色渐渐又红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娘,你瞧我做什么?”
方氏并不说破,只笑道:“我且再多瞧你几眼,不然以后便难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