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七就是殷墉早起栽培的孤儿之一,他身形健硕魁梧有力,也是殷家护卫队的管事。
殷墉欣赏廖十三的武艺与品行,但他还是更器重身边从小就知根知底的殷老七。
淋了雨的殷老七眉头紧锁,没等众人询问,殷老七神色凝重地对殷墉道:“老爷,刚刚我看见一只红色的小虫趴在二少爷的手背上,那颜色过于妖异,我怕有毒。”
殷阆闻言,立即抬起手背。
他的手很白,因为才挨了一下猛打,手背红了一片,其中有一处还残留一滩拍烂的虫子尸体及黏液,只是眨眼之间就被雨水冲走了,与此同时,殷老七也在看他的手心,然后皱眉对殷墉道:“老爷,雨水太大,冲不见了,没看清到底是什么虫子。”
殷墉抓起殷阆的手,脸庞凑近瞧了又瞧,然后叫别人来看:“好像有个小红点,是不是被咬了?”
几个人都来看过,都觉得那红点是虫子咬过留下的痕迹。
殷阆笑道:“咬就咬吧,山间多蚊虫,没事的。”
殷墉不太放心:“还是先涂点药吧。”
他刚说完,另一个护卫拿出随身携带的专治虫咬的药膏,拉着殷阆的手替他抹了好大一块儿。
涂完了,大家也就把这件小事抛到了脑后,继续前去躲雨。
殷老七一边跟着众人奔跑,一边看了眼殷墉、殷阆祖孙俩,见二人没什么异样,他暗暗地松了口气。
在茶农家里上茅厕时,殷老七从袖中取出一物,丢到了茅厕深处。
一晃又几日过去了,待此番南下采购的丝绸茶叶等货物都装上船,殷墉宣布启程。
一共两艘船,八个护卫陪着殷墉祖孙俩坐客船,剩下的几十个护卫住在货船上,日夜不离。
殷老七就住在货船上,每日都留意着前面客船的动静,每当殷阆的身影出现在船头,他眉心都狠狠地一跳。
走了一个月的水路,五月中旬,众人上岸,将货物搬上骡车,再走半日就能到平城。
伙计们井然有序地搬着货物,殷墉请冯家安排的四个护卫去旁边的茶寮喝茶,一人送了五十两银子作为谢礼:“这一路劳烦四位壮士了,如今平城就在眼前,你们还是尽快回去复命吧。”
四个护卫互相看了看,道:“左右只剩半日,我们不急。”
殷墉笑道:“城门前人多眼杂,若被人认出你们,只怕传出什么官商勾结的谣言,对大人不利,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可以先行离去,再远远地看着我们的商队。”
四人回想这趟江南之行,顺风顺水的,什么危险也没遇到,这都到平城了,燕王殿下的地盘,确实也不会再出什么危险,便同意了殷墉的安排。
殷墉把银子硬塞给他们,再目送他们骑马走远。
待四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殷墉看向码头,殷阆一袭锦袍站在那里,正盯着伙计们搬货。
货物全部装好,商队继续出发。
中途休息时,殷墉朝殷老七身边的两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二人就趁殷老七不注意,陡然出手,将人捆了起来。
殷墉看得出,殷老七吃惊归吃惊,后面并没有存心反抗什么,仿佛已经料到会有今日,并已经认了命。
护卫将殷老七按跪在了殷墉面前。
殷墉叫二人去安抚其他护卫,只留殷阆,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管小竹筒,竹筒尾部有机关,轻轻一按,竹筒顶端便探出一抹针尖来,短到难以辨认,却又锋利无比。
殷老七见了,苦笑一声:“原来老爷早就换了我手里的毒针,怪不得二少爷没事,老爷,既然您早已知晓,为何现在才出手?”
殷墉垂眸,转动手里的竹筒,声音苍凉:“我想知道,阿闻是只想害阿阆,还是连我这个祖父也不认了。”
殷老七心里难受,低着头道:“老爷这是什么话,大少爷是您一手拉扯大的,他怎会害您,不过是气您偏心二少爷,才犯了糊涂,若他连您也要毒害,我老七绝不会应下。”
殷阆神色淡然地听着,仿佛他们议论的并不是他的生死。
殷墉沉默了很久,收起竹筒的机关,继续问殷老七:“他给了你什么条件?”
殷老七眼睛一红,偏过头道:“平儿怀了大少爷的骨肉,大少爷说,此事成了,他会给平儿娘俩一个名分。”
平儿是他的小女儿,容貌平平,蠢丫头毫无自知之明,还真以为大少爷喜欢她,一心要给大少爷做妾。
殷老七恨铁不成钢,可那毕竟是他的女儿,还怀了孩子,他只能答应大少爷。
“这毒,有什么后果?”
“大少爷说,中了此毒,人会先有风寒发热之症,越烧越厉害,能保命,人却傻了。”
殷墉再度苦笑,问殷阆:“他要害的是你,你想怎么处置他?”
殷阆平静道:“孙儿都听祖父的。”
殷墉叹气:“知道我为何要冯家的人先离开吗?”
殷阆点点头:“家丑不可外扬,祖父,孙儿没事,以后也会防着大哥,您不必因此事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