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月朗星稀,风轻且凉,许多人,怕是要失眠了。
桑有安腾地一下站起,阴沉着脸走向最末的座位。
“二弟,你醉了,尽说糊涂话,还不下去醒醒酒,再回来给世子赔礼道歉。”
桑有为犹不自知,满面红光,浑身冒火,眼皮子也是热的,一声拔起,唱戏般绵长:“不,不糊涂,我女儿说了,不嫁世子,嫁鸡嫁狗,那也不嫁。”
最后那句,桑有为即兴发挥,自己添上去的。
“够了,喝不了酒就少喝点,醉成这样,像什么话,刘福,还不快把你家老爷带回去,看好了,别再出来丢人现眼。”桑有安难以遏制地怒火高涨,将弟弟痛批一顿。
刘福早已浑身冒冷汗,赶紧叫了两个下人,三人合力,把仍在满口胡言的桑有为架了出去。
桑有安想不过,抬脚跟了一段,把刘福叫到身边,低声道:“你把今日席上的事,二老爷的一言一行,一字不漏地告知二夫人,叫她管束好自己的夫婿,莫再做出让桑家蒙羞的荒唐行径。”
“是,奴才一定带到。”刘福哪敢有想法,躬身应着。
桑有安停下脚步,凝神望着几人下船,只觉无比痛快。
她不嫁他,却挑了这么个玩意,是有多瞎。
魏延平看了一出好戏,早已绷不住,待到桑有安回到席上,拊掌大笑起来:“我说桑兄啊,你家姑娘有意思,嫁鸡嫁狗岂不可惜,不如嫁我家中来,我正好有一侄儿,到了说亲的年岁,样貌堂堂,文韬武略,绝对配得起你这侄女。”
“承蒙魏兄看得起,不过你也瞧见了,我二弟性子说不上好,我这当兄长的怕也做不了主。”桑有安自己的女儿亲事都还没着落,哪有心情去管别人的女儿。
说罢,桑有安不着痕迹地瞟向晋擎。
年轻俊美的世子仍在那坐着,一言不发。
头顶五光十色的灯照下来,打到他身上,冷白的肤泛着多彩莹泽的光,就似一尊上了釉色的精美瓷器,让人心生遐迩,却又不得亲近。
吴州刺史看看这瞧瞧那,只觉气氛让人窒息,不觉笑着打破僵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要抱得美人归,还得看自己本事了,光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操心,又有何用,管多了,那些小的还嫌烦。”
有人起头,就有人跟风:“是的呢,管来管去,管成仇。”
话题一打开,竟是聊起了儿女亲事,一个个地方大员们,畅所欲言,分外尽兴。
这时,已然插不上话的晋擎缓缓站起,持盏朝着座上众人敬了最后一杯。
“吾不胜酒力,就先退下,诸公随意,改日再叙。”
“哪里哪里,世子有心了。”众人也起,异口同声地应。
待到晋擎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屋内的人脸色又是一变,收起了笑脸,尤以魏延平为最,他看向桑有安:“桑兄,晋擎突来此地,到底为何?还有什么贵妃,他们晋家难道真的想谋朝篡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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