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是贤昌馆哪位好心的先生,见她剑术不精,暗中教导。她一直对此十分感激,若非当年禾家出事她离家投军,就能亲眼见到那位先生是谁,没能好好地感谢他,一直是禾晏心中的遗憾。
眼下却从燕贺的嘴里,得知了这令人匪夷所思的真相,居然是肖珏?
若是肖珏的话,其实一切都说的通了。他的身手本就不比贤昌馆里的先生差,禾晏没想过肖珏,不过是因为肖珏的性子,实在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何况自己与他的关系算不得亲厚。
原来那个时候他夜夜来后院看自己练剑喝茶,不是来消遣……而是为了指点她进步。
禾晏深吸了口气,她怎么会现在才发现?
“你那是什么表情?”燕贺蹙眉,“看起来好像很激动?”
“我……”禾晏轻咳一声,道:“只是觉得肖都督真是好人。”
“什么好人,我看他是有病。这人在学馆里样样都强,谁能看出来他眼光如此不济。”燕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抓起一边的方天戟,“说到禾如非就不痛快,罢了,我要继续练戟了,你作何?”
禾晏眼下思绪纷乱,自然没有心思再看这人在面前招摇自己的身手,就道:“如此,那就不妨碍燕将军了,下官先回屋去。”
禾晏转身走了。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肖珏从堂厅里出来,李匡抹了把额上的汗水。
因为绮罗的事,他无颜见禾晏,见到禾晏,竟会觉得紧张和忌惮,本以为与肖珏说话会好一些,可这位右军都督,比起尚且还是少年的武安郎,更让人难以招架。
他仔细询问了这些日子润都发生的一切,包括先前在城楼放草人,夜袭敌营烧粮草一事。李匡倒也没有居功,将禾晏的主意全盘脱出。至于那些俘虏来的女人与绮罗,肖珏当时已经见到了,李匡再次复述的时候,这位年轻的都督并未如禾晏一般神情激动,反而看上去相当平静,只是那点平静落在李匡眼中,更让他如坐针毡。
将润都的事情一一盘问清楚,李匡也知道了他们这一行人过几日就要动身回朔京。李匡的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气,无论如何,润都之困都算解了。燕贺会留下一部分兵马在此,不过那些乌托人想来不敢再来。
城终是守住了,只是……却也没有守住。
李匡很明白一件事,他失了民心。
这个城总兵,坐的不会太长久。
向来高大魁梧的汉子孤零零的坐在屋中,半晌,将手埋在掌心,无声的流下热泪。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
润都的夜很凉爽。
白日里的炎意到了夜里尽数褪去,却又因为城中饥荒导致的草木光零,显出几分秋日才有的萧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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