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厚道人。也没笑话小燕的娘,一边洗衣一边对张槐道:“这不是乱来么?村里的男娃也都不错,不过这姻缘是要讲究点缘分的,要是不管不顾就为了把闺女留在村里,胡乱地配对,迟早要折腾出事来。”
张槐提起一通水,倒进盆里,嘴里说道:“可不就是这个话。你现在晓得不是你儿子吃香了吧。我想长星啊、三顺啊、长云啊,都会遇到这事。”
“遇到啥事?”微暗的暮色中,张杨夹着几本书跑进了院子。
张槐看着弟弟,皱眉道:“杨子,往后早点回来。这么老盯着书也是不成的。你得常常歇息,开春了,更要多出来逛逛。”
何氏听了急忙道:“我也是这么说。你还小哩,多念几年,你长风哥不是去年才考上秀才的么?”
张槐道:“他这个年岁考上秀才,算是少年得志了。还有人考了几十年,一把胡子了还没考上哩。”
这话听得何氏脸色都变了,望着小儿子欲言又止。
张杨见娘担心的样子。笑道:“娘放心,你儿子要是二十岁之前没考上秀才,就回家种田,肯定不会考到胡子一把还死不放手的,那不是脑袋给驴踢了么?”
何氏听这兄弟俩一个个都说“脑袋给驴踢了”,有些好笑,骂了他一句“鬼扯哩”,把衣裳三把两把清洗完了。晾在屋檐下,招呼儿子进屋吃饭。
因张大栓出门了,就母子三人在家。
何氏一边吃着饭,一边望着两个儿子,心里十分满足。看看张槐,还是有些为他担心,暗想。得找个机会跟郑嫂子透点意思出来,不指望她能让菊花答应这亲事,至少让她和郑大哥心里有数,甭把菊花乱许了人。
菊花今儿没到河边去——那么些男娃,凑过去不是找不自在么。她叫上刘小妹。跟她一块做针线。
刘小妹对菊花道:“梅子定了二月二成亲哩。”
菊花诧异地问道:“不是说要等房子盖好了才成亲么?他家的房子还没影哩。”
刘小妹翻了翻手里的衣裳,把缝的补丁扯平整,咬断线头后,才往菊花跟前凑了凑,小声道:“是狗蛋娘下了决心,准备借钱给女婿,要一把在山边买块地盖瓦房,所以,这成亲就将就着在老房子里办了。”
菊花愕然问道:“问题是他家就三间屋子,要是梅子进门的话,他弟弟李长亮住哪儿?嗯,睡堂屋也是成的。我家没盖房子的时候,我哥就睡堂屋。”
刘小妹白了她一眼道:“你家的情况能跟他家比么?你们是兄妹,自然要随意些;他家长亮要是睡堂屋,那梅子进进出出的,多不方便。听说是要在他爹娘的房间后边接上一间让长亮哥住哩,反正小两口在老房子里也住不长,接一间土屋,盖起来快的很。”
菊花点头道:“狗蛋娘想的对,忍一忍,把梅子的房子盖好些,也省得她往后还要操心。”
刘小妹羡慕地说道:“梅子有那样的娘真是福气。”
菊花笑道:“你娘也待你好,不过是你家哥哥多了,顾不过来罢了。梅子家就一个弟弟,年纪还小,所以她娘能帮衬到她。”
说起这个,刘小妹就笑道:“可不是么,我娘常说,养儿女多了,当爹娘的都要累脱一层皮,人家还说你儿女成群,是个有福气的。我哥哥们常开玩笑,三哥说,要是不生四顺就好了,我四哥就跟他吵;我二哥说,都别吵,要是没生你俩出来,只生小妹,那咱家可要轻省一大截哩。”
菊花听了莞尔,轻笑道:“还好,你哥哥没说不生你。”
刘小妹抿嘴乐道:“他们敢说?我爹可是说了,都不生,也要生我——我家就数我省心听话哩。”
菊花点头,道你是老幺女么,自然是要受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