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栓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道:“就是这个话。不是咱不肯吃苦——小时候吃野菜不也过来了——只不过不想娃们再跟咱一样,一年忙到头,连白面和白米也吃不上,他们如今正长身子哩。也是沾了你家的光,这日子越过越好了,至少白米饭天天有的吃了。”
他指指那分好的鹿肉笑道:“这要是往常,哪里舍得自己吃?能留下一斤就不错了。”
两说着话就呵呵地笑了起来,十分的满足和快乐。
分好的鹿肉用大大小小的篮子和篓子装着,有的只有一小块,差不多一斤的样子,这是送周矮子和李长明家的。这亲朋邻里也是要分亲疏远近的不过,能送一块肉过去,本就代表不同于一般的乡亲了。
郑家当然是分了很大一份,几乎比槐子的舅舅还多。并不是说张家不舀亲戚当回事,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最好诠释了。张大栓跟郑长河的来往远比这些亲戚要密切的多,平日里互相帮助也都是从不说二话的,自然要区别对待。
郑长河也不推辞,笑问道:“给三哥儿的今晚就送去么?”
张大栓笑道:“送去。还有刘家的,也要送些——让刘大胖子下酒。盖房子的时候,他还送了不少鱼把我哩,加上你家送的,办酒席我就没买鱼,省了不少哩。”
郑长河就点头道:“刘胖子是个好人。”停了一下又道:“几个儿子也是出息的,那个小闺女也讨人喜。”
张大栓就大声笑道:“我就不服气了—这家伙咋这么能生哩?生了四个儿子,临了还添了个老闺女。还个个都不错哩。人家要是有这么些儿子,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不成器的—ˉ—十个指头有长短么——这也是常情,偏这老家伙就是好福气。”
郑长河见他一副羡慕的样子,失笑道:“你如今眼气他儿女多、有福气,当初他吃的苦你就忘了?那么多娃,跟割过的韭菜似的,茬一茬地长上来,个个都跟他要吃的,愁得他跟什么似的要不他家三顺咋这么能打鱼摸鱼哩——还不是没东西吃,只好小小年纪就在田里河里钻。刘胖子也是没法子,就顾不得那么多,只能任他一点年纪在水里打滚。可你想想我家青木和你家的槐子,老人家就舍不得让他们下水,生怕有个闪失。咱家里还不是一样穷?不过就这么一根独苗,自然要看得金贵些。”
张大栓点点头,感慨地说道:“刘胖子是吃了不少苦。好在咱穷人的娃儿天照应,跟喂小猪似的,拉拉扯扯都长大了,还都结实,没病没灾的。”
郑长河叹口气道:“饿一顿两顿都没事,要是生一场病,那可是要人命了。谁家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他显然是想起那年摔了腿的情形,如今想想还后怕:要是站不起来,那他们娘仨可就要吃大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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