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眉远笑颜璀璨,如此刻铺满庭院的灼热日光,刺得廊下坐着的几人眼睛疼。
“外头守着的人呢?去了哪里?”杜老太太站起,桑南扶着她从长廊上走下。
这些年她越发富态,身上是套万寿菊暗金纹的赭石色褙子与豆绿的大褶裙,一站起路来便显得臃肿。
阳光炽烈,照得杜老太太眼前一阵发白,她那张脸就皱得更紧了。
像干枯的树皮,或是发皱发硬的橘子皮,纹路纵横。俞眉远忽然发现她老了许多。
眼皮搭拉下来,半遮着浑浊的眼,她眼袋重得都要垂到脸颊上,嘴皮子紧紧抿着,话说多了嘴角便起唾沫湦子。
她不善地盯着俞眉远,阴阴郁郁,眼珠子动也不动,暮色沉沉的脸庞毫无昔日慈爱。
两个壮硕的仆妇从旁边气势汹汹而来,一人往门外探去,一人去抓俞眉远。庆安堂的外面原本守了好几个婆子,可此时不见人影,任凭俞眉远只身而入。
俞眉远笑着往边上跑了几步要躲那仆妇,正在门边探头张望的仆妇却被两道从旁边砸来的黑影给撞了进来。
“唉哟!”几声惨叫同时响起。
砸向那仆妇的竟是原来守在外边的两个婆子。
“别找了,外头的人都在这里。”虚弱的声音响起,门口处出现了俞章敏的身影。
俞章敏被人用长藤椅抬着进了庆安堂。他半瘫在椅上,面色惨淡,眼眸半闭,强撑着精神望着庭院中的人,在看到蕙夫人时,他不禁一急,唤了声:“娘。”
“章敏?章敏!”蕙夫人趴在地上艰难转着身体,去寻他的身影。
长藤椅落地,俞章敏扶着椅要站起,挣了两挣,却无力站起,脸上只剩急色。
“你们这是做什么?带了外院的人进内宅?”杜老太太看清来人之后,脸色却是一松,又缓缓踱回了廊下,望向了俞眉远,“四丫头,这又是你挑唆搞的鬼吧,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追俞眉远的仆妇已经追得气喘如牛地停住脚步,俞眉远便也停下,只是笑着。
俞章敏带的是他自己的亲信与外院他父亲身边的几个老随从。外院的人这些日子也被杜老太太慢慢替换了许多,如今他能找到的也只有这五、六人了。只是这些人也无非是他带进来虚张声势的,若真起争执,他难道还能让他们去绑老太太不成?而外院的人一旦赶过来,他这些人也不顶用。
杜老太太看清了这点,所以并不担心。
“如今府里这局面,还需要有人挑唆?”俞章敏气得白了脸。
“府里如今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你父亲病重不理事,全赖老太太帮衬着后宅,我们老爷替你们撑着前头。章敏,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哪。”钱宝儿拿帕子往脸上扇着风,扭着腰走到廊下阴影里,“你母亲谋害俞府子嗣,罪证确凿,这么多证人都在这里跪着,皆可作证,如此毒妇,根本不配为我俞家之妇。章敏,你还年轻,自然是顾念着母子之情,可亲情归亲情,此罪却绝不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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