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三个人像达成某种共识般,安静地吃饭,没人再提秋心。
帝后时不时给阿昀夹菜,他却并不动,“时不时”就成了“偶尔”。
眼见他碗中的菜越摞越高,却没有消减的迹象,皇帝忍不住出言相问:“不合口味吗?”
“不是,只是不太饿。”
“多少吃一点,难得一起。”
“是,父皇。”
虚心接受,死不悔改。
皇帝放弃了规劝。
“早先时候凌玥进宫给时景医治,你怎么没一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小姑娘到哪,儿子到哪,生怕一个没在意就飞了似的!
“回父皇,儿臣要跟着太师读书,况且常进宫会惹人怀疑。”
“怀疑又如何?你本来就是朕的儿子!阿昀,要不回来吧,别在相府住了。你要进军营,你要施展抱负,这都由你。”
每当看到叶离忧衣冠楚楚地喊他“父皇”,他就想起阿昀。
他才是他的皇儿,可每次父子相见都要避着旁人。
他不愿。
阿昀的筷子停住了,只说想再等等。
皇后微微一笑,随他的心意。
皇帝暂时打消了那个念头,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膳毕,阿昀要出宫。
皇帝道:“朕正好要去依兰殿,一起走吧。”
皇后望着父子俩一样傲然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不知该喜该忧。
走了一阵,沉默了一阵。
分别的岔路口,皇帝停住了。
一双深邃的眼睛如夜一般幽深,纵使阿昀,也捉摸不了这位生父的想法。
“太师对你如何?”
“知识渊博、言传身教,儿臣受益匪浅。”
皇帝淡淡笑着:“那你要好好学。关御史,常去相府?”
直觉他问的大有深意。
“并不常去,偶尔去探望太师与玥儿。”
皇帝紧跟着问道:“凌玥去芙蓉殿医治时景,是应谁所求?宁贵妃还是关御史?”
关云桓向凌玥开口时阿昀在旁,他知道他与宁贵妃之间的渊源。
皇帝此问,想必是有所怀疑。
见他只是沉思并不言语,皇帝拍拍他的肩。
“对父皇还要隐瞒吗?”
凉风吹动枝上叶,哗啦作响。
“应宁贵妃所求。”
皇帝恢复了淡淡的笑容,叹息中夹着些自嘲。
“经过了文贵人与薛天的风波,父皇多少有些草木皆兵。”
阿昀理解。
若是换成凌玥,他也会选择糊涂过去,因为输不起。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或许他也根本不需要勇气,因为他无惧。
“父皇心里最看重的,是宁贵妃,还是母后?抑或是文贵人?”
他目光定定,如此时的风。
凉,却不会让人觉得冷。
皇帝仅仅一怔,哈哈笑了。
笑过之后,眸色更深了。
“阿昀,再过几年,你就会觉得你问朕的这个问题很可笑。君心似水,不会为某个女子停留。年少时期的心动,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转变,变为依赖,变为习惯。还有的,变为遗忘、厌腻。不变的,是对权力的日益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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