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儿媳妇再提,张老夫人便道:“那个不是他亲生的,再说已经赶走了,如何去找?”
胡氏闻言,冷笑道:“是不是他亲生的,让他亲口说。他连亲娘都骗,我和他做了二十年夫妻,若不是为了三个女儿,早和离回家去了。”
张老夫人见儿媳说得伤心绝望,当即便看向儿子:“你媳妇说的是真的?那孩子果真是你的骨肉?”
徐敬面如死灰,了无生趣地点了点头。
张老夫人气急,迎面就砸了一个茶杯过去。
“嘭”的一声,徐敬的额头当场被砸破了,还流了不少血,把胡氏都吓了一跳。
张老夫人却不为所动,只是心痛地骂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畜生?对母亲撒谎,对媳妇不忠,对孩子不慈……”
“犯了错不知补救承担,反而推诿强辩。当年家贫,你两位哥哥开蒙都是我教的,轮到你,我终是攒钱让你上了族学,可你怎么就学成了这个样子?”
说着,痛心疾首地哭了起来。
徐敬跪着,闭上眼睛,心痛如绞。
他何尝不知母亲的不易,正因为清楚,这些年谨小慎微,不敢犯一丁点的错。
唯一那次,就留下了这么个祸害。
徐敏和徐敦听说三弟被母亲打得头破血流的,连忙赶来劝解。
可张老夫人还是罚了徐敬去跪祠堂,也不准人给他处理伤口。
胡氏见婆婆如此震怒,也不好说什么了?而且两个已经外嫁的女儿赶回来,连同小女儿一起给她们的父亲求情,胡氏便站出来收拾残局。
提议将那孩子带回徐家,记在她的名下。至于外面那个女人,她是半点也容不下的。
张老夫人只说不再管徐敬的事,丢开手便回房去了。
徐敏和徐敦也不好管,长叹一声离去。
胡氏知道,这才是他们的聪明之处呢,倘若都要管,便有逼迫她的嫌疑。
如此,好坏都是她的,真真是狡猾。
虽然心里暗恨,胡氏还是看在三个女儿的份上,去祠堂里把话跟徐敬挑明了说。
让徐敬告诫那个孩子一番,带进府中要知道循规蹈矩,莫作他想。
徐家男儿个个都是自己挣的前程,有本事自会出人头地,没本事等成家立业就分出去单过。
徐敬一直不说话,闭着眼睛,脸色青白。
胡氏见状,心里一怵,又怕他想不开,觉得在两位哥哥面前丢了脸面要自尽,当即道:“你不用吓唬我,反正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倘若你还是想要他回来继承祖业,那我宁可你现在就死。”
徐敬缓缓睁开眼睛,声音艰涩道:“我不会的。”
胡氏见他还回声了,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从来就比不过,却非要比。倘若是跟旁人较高低,我倒服你了。可你跟自家两个亲哥哥较劲,真是闲得慌。”
说完,拂袖离去。
徐敬低头,看了一眼冰冷的石板,又抬头看了看列祖列宗,突兀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悲怆泪下。
记忆回到儿时,他被罚跪,母亲心疼半夜给他送吃的,陪着他说话。
嘴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句:“有哥哥们宠着你,纵然你将来学无所成,只要平平安安的,娘就满足了。”
画面一转,学堂里的老夫子用戒尺狠狠地抽他的掌心,一边抽一边道:“不学无术的混账,你那两个哥哥不用人教,光是你那老娘就顶用了。谁料你竟是个废物,枉费我们一番苦心,竟学不成个人样!”
同窗们嬉笑嘲讽,私下里都说,徐家老三是个“废物蠢材”,天生没用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