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日。
长安周边,处处可见尘土飞扬,京兆的上番府兵纷纷聚集而来,从泾州、岐州调集的府兵也正在向东进军。
长乐坡,中书令杨恭仁、门下省侍中陈叔达与尚书省右仆射窦轨三人为秦王李世民送行,周围聚集着数十位将校幕僚,无不是随李世民南征北战的英杰。
其中,最显目的是程咬金、秦琼两员勇将率领的黑色骑兵,那就是李世民的杀手锏玄甲军。
李世民身着银色铠甲,环顾四周,冲着李善招了招手。
“殿下?”
“韩良与玄龄已然先行启程,亲自去一趟延州。”李世民低声道:“告知尉迟恭内情,若有变故,长安内外,怀仁镇之。”
在上番府兵连续两次被调往河东的情况下,即将回京的尉迟恭统率的大军将是京兆内最强的一支武力,将指挥权交给李善,这证明了李世民对李善的信任。
但听到这句话,李善不自觉的扁了扁嘴。
“凌公已经细细说了。”李世民笑道:“裴世矩确有可能行险,怀仁暂时留在庄子内吧,父亲若是召见,当会遣殿中监苏制。”
“是。”李善低声应了句。
李世民伸手用力摁了摁李善的肩膀,“渡过此次难关,他日君臣相济,此生必不相负。”
李善前天晚上忽略了,李世民也忽略了,但之后在凌敬的提醒下醒悟过来,房玄龄、杜如晦都有些感慨,即使是长孙无忌也没话说。
这是个奇妙的误会,李善当时是真的没想到,但李世民不认为向来思虑周密的李善会想不到这一点。
自己入军,自然是万无一失,但李善却可能遭遇危险……这样的臣子,实在是贴心啊,难怪父亲这些年如此信重!
所以,李世民才会让李善来节制尉迟恭,才会**裸的说出君臣相济此生不负的话。
李善虽然前天晚上脑子秀逗了,但也是只小狐狸,很快就想通了前后,不过脸一点都没红,眼神诚恳,言语真挚,“盼殿下早日回京。”
两人轻声交谈,不远处正在与杜如晦、宇文士及、薛元超等人叙谈的三位宰辅都有诧异之色,陈叔达面露喜色,窦轨面无表情,而杨恭仁不动声色却心有狐疑。
李善这才释然,难怪了,柴绍心思深,看得出来倒是正常的。
“稍后就回庄,除非是陛下召见,不再入京了。”李善轻声道:“虽然三姐早有揣测,但今日还是要明言……”
“哼!”平阳公主冷哼一声,“说吧,什么时候投入二弟麾下的?”
“武德五年。”
“那么早?!”平阳公主有些惊讶,“那时候你还在山东?”
“嗯,不过一直到赴任代州之前,才与秦王殿下私下见了一面。”李善想了想,“无奈之举,裴世矩为太子詹事,李德武又为太子千牛备身。”
平阳公主面无表情,“当日不是还说在东宫也有布置吗?”
“嗯。”李善嘴角抽了抽,“马宾王,秦王后来知晓的。”
“有点印象,马……马周?”
“嗯。”李善立即点头,总不能将尔朱焕供出来吧?
看平阳公主还要追问,李善赶紧将话题转了回来,“秦王今日启程,已先行遣派房玄龄北上,将内情告知尉迟恭。”
“那就是让你节制尉迟恭。”平阳公主打量了李善几眼,“二弟倒是信任你,不过二弟也的确有容人之量。”
“不仅是容人之量,更有容人之能。”
“容人之能?”平阳公主琢磨了下后点点头,的确如此,二弟纵横天下南北不败,天下也就他能在战功上压李善一头。
“若有不妥之处,还请三姐遣人告知。”李善低声道:“最重要的是,若是陛下召见,必过承天门大街。”
看平阳公主一脸懵懂,李善不得不再解释道:“还请姐夫坐衙。”
“嗯……噢噢!”平阳公主这下子明白了,如果李善缩在日月潭内,裴世矩那就无计可施,唯一的可能就是李善入宫觐见。
但裴世矩想在皇城内甚至宫城内动手,不可能不借助东宫之力,太子李建成不可能没有异动……如果要有异动,节制北衙禁军的柴绍是个绕不过去的人。
只要柴绍还在,李善能见得到,那就说明入宫觐见是没有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