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雪夜袭营的传奇故事遍传长安内外,东山李善的名望再一次得以拔高,要不是远在代州的崔信和李善已经议定,而且李客师的妻子长孙氏做媒,低一级的名门望族都有意要抢婿了。
谁都看得到这位青年才俊的未来一片坦途,圣人垂青,平阳庇护,太子、秦王均刻意怀柔,与人为善,人脉遍及朝中。
但在一片赞誉声中,两仪殿内,无论是陛下太子,还是亲王宰辅,谁都没有再提起马邑招抚一事。
三天的时间,已经让事态渐渐明朗化。
李高迁、李神符举告的刘世让用实际行动洗刷身上的污名,这直接导致很多人对前两者的举告产生不可避免的怀疑……毕竟这两位都与刘世让有仇怨。
早朝时,有御史出面弹劾襄邑王李神符、江夏郡公李高迁诬告方面大将,李渊闭口不言,随后传出消息,李高迁惭愧难当,辞官归隐,而尚书省左仆射裴寂刻意维护李神符。
很快,有人查出了那名御史的跟脚……前隋出仕为郡中小吏,洛阳大战时投入军中,后在陕东道大行台任职,不久前才调入长安,显然是秦王一脉。
懂行的人都闭上了嘴,在很多人看来,逼降苑君璋是大事,但夺嫡是更大的事。
山东一战的情景在河东道重演,并州总管兼河东道行军总管李神符,与驻守代州的左威卫大将军李道玄,成为了东宫、天策府夺嫡的战场。
两仪殿内,李渊斜靠在铺着毛毯的软榻上,一旁的宫人轻手轻脚的替其摁着头部,听着下首的李建成、李世民两人唇枪舌战、
虽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问题所在,但在幕僚的提醒下,李建成很快察觉到,刘世让的存在……让李神符的位置有些摇摆不定。
一个是宜阳县侯,一个是襄邑郡王,一个是崞县令加代州司马,一个是并州总管加河东道行军总管,地位天差地别。
但刘世让是很难取代的,李神符却是可以取代的……除非李渊不在乎马邑的得失,或者找得到能代替刘世让的人选。
但颉利可汗、苑君璋、刘武周、宋金刚每每自马邑而发,破代州,攻河东……李渊又不是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帝王,哪里看不出马邑的重要性。
但问题是,李神符能和刘世让相逢一笑泯恩仇吗?
关键还是李神符,他有这个气量不计前嫌,成为刘世让驻守马邑的助力吗?
毕竟,之前的一幕幕……李神符先是饱以老拳,后附名举告,再落井下石,若不是怀仁临行前托付李道玄亲自坐镇雁门关,别说刘世让本人,只怕怀仁、崔信都要埋骨马邑。
争论声渐渐低了下去,李渊挥手斥退宫人,轻声道:“为父有意召襄邑王弟、宜阳县侯回京……”
李世民和李建成对视了眼,都听懂了,父亲这又是要和稀泥啊!
李建成咳嗽两声,“宜阳县侯贸然离开马邑回朝,只怕马邑生变……不如调一员良将代之?”
李世民轻笑一声,“太子,不会是宜阳郑氏族人吧?”
李建成脸一黑,要取代刘世让坚守马邑,最关键的就是心志如铁,绝不降敌……而郑院士身为鸿胪卿,被突厥俘虏后居然替敌说降守将……
“东宫太子左卫率裴龙虔,名门子弟,当年攻伐关中,功勋累累,只是后来无用武之地。”
“马邑距离雁门关不远,若无良将镇守,的确不宜。”李世民接口道:“父亲,孩儿记得西征吐谷浑的苏定方原是怀仁亲卫头领,不如调其驻守马邑?”
李渊无语,他算是看出来了,老二这是要损人不利己……毕竟苏定方的跟脚很清楚,而李善在名义上是不涉夺嫡事的。
“不妥,不妥。”李渊挥手道:“昨日平阳还为此进言,怀仁在代县艰难,无人可用,想将苏定方调去雁门关。”
心里已经有了成算的李世民无所谓的耸耸肩,他心里有数,父亲在刘世让、李神符之间摇摆不定,但这时候如果施加一个外力,很可能就能改变结局。
而这时候,宫人禀报,门下省侍中江国公陈叔达手持一份奏折,大步走入两仪殿。
“陛下,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