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正白雪皑皑,代州南侧的忻州却是晴空万里,路旁歇脚的行人听见沉重的马蹄声传来,转头看去,百余骑兵快马加鞭疾驰而来。
“是任城王。”马三宝诧异的嘀咕了声,李道宗调任并州总管,但忻州却是受代州总管府辖制,怎么会趋马北上?
路旁数以百计的骑兵,李道宗放缓马速,正要让亲卫去问问,却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笑着翻身下马,“志玄兄!”
段志玄带着张公瑾迎了上去,前者和李道宗是多年同僚,两人都在李世民麾下参与了浅水原、洛阳等大战。
“拜见任城王。”段志玄身材伟岸,器宇轩昂,但却不是个端谨守礼的,嬉笑了几句后才介绍身后的张公瑾。
张公瑾虽然后来也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但却是洛阳大战之后,甚至是李世民洛水大捷之后才被引荐入秦王府的,那时候李道宗已经闭门谢客了。
这时候,同行的马三宝、薛万彻也过来见礼,李道宗也知道他们是赴任代州,笑道:“可惜来迟了一步,今日才接到雁门战报,馆陶县公率军出塞,两千骑大败五千突厥。”
张公瑾眼睛一亮,“久闻苏定方擅骑战,名不虚传!”
“两千骑败五千突厥?”薛万彻有点不信,但不好直接反驳,嗤笑道:“未闻战报,如何知晓乃是苏定方率兵!”
马三宝实在头痛,给李道宗递了个眼色过去……一方是东宫,一方是天策府,路上只打嘴仗没动刀已经算是克制了。
要知道张公瑾几个月前被罗艺抽的满脸都是鞭痕,而薛万彻不仅是东宫属官,而且还是罗艺的旧部。
段志玄笑着说:“如此战功,倒是少见的很。”
这句话说的阴阳怪气。
张公瑾虽然入唐时间不长,资历不深,为人端谨,但不是个怕事的,一板一眼的说:“馆陶县公当年筹谋数战,均是以苏定方为先锋,今日亲自出塞,苏定方必为主将。”
李道宗懒得掺和,只挥手道:“一同北上,突厥西窜,馆陶县公率兵连夜追击……”
话还没说完呢,薛万彻就接上了,“突厥擅聚散之法,常佯败而退,两翼断其后路,反败为胜。”
毕竟李善掌代州总管府,名义上在河东道是和李道宗并驾齐驱的,两人关系又不错,李道宗虽然有些异议,但也没说什么,只转头看向西侧,心里担忧不已。
既已败敌,何必还要穷追不舍……李道宗想起当年随李世民四日五夜,人不下马,追击刘武周残军,终告全胜。
但此一时,彼一时,尚有突厥大军在西,如此冒险,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夕阳渐渐坠下,天色微黑,一行人正在回关,突然有轻微的马蹄声响起,李道宗转头看去。
在即将坠落地平线的夕阳的背影中,数骑狂奔而来,高呼道:“大捷,大捷!”
“连夜追击,四战皆胜,生擒欲谷设,逼退近万突厥!”
马三宝侧头看了眼,张公瑾、段志玄、薛万彻三人都神色诡异……咱们赴任代州以备突厥,这么快赴任代州是为了雁门关战事。
结果,抵达雁门关的一刻,大捷已然落幕。
信使趋马到近处,高呼道:“中郎将并宜阳县公率兵进击,自雁门关至马邑,路旁尽是突厥尸首,天亮追至马邑周边,中郎将生擒欲谷设。”
“突厥援兵赶至,馆陶县公亲自领军汇同芮国公所部,突厥不敢进击,已向西北撤军。”
李道宗大喜击掌,“怀仁果然智勇双全,此战大胜,马邑可固!”
不管是什么原因,李善能让苑君璋对峙突厥,意味着后者俯首帖耳,接下来李善对苑君璋所部的插手掺沙子就能顺理成章了。
马三宝不关心战局,只问道:“馆陶县公可有损伤?”
信使扬声道:“县公无恙,军中遍传郎君新作。”
“月黑风高夜,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李道宗回头看了眼那三人,毫无疑问,一场大捷,一座京关,以及一首足以传世的诗文,这是不折不扣的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