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厅四通八达,但点燃的火炉让厅内温暖如春,分次而坐的诸将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上面正和任城王李道宗笑谈的宽袍大袖青年。
貌似温文儒雅,言行举止均有雅意,看上去怎么也不能和塞外那已经垒的高高的京关联系在一起。
其他人还稍好一点,虽然没能赶上这场大捷,虽然被李善或有意或无意的来了个下马威……但刚刚听闻战报赶到雁门关的常何,脸色灰败,沮丧之情溢于言表。
人都到了,偏偏没捞到任何好处……看似只是没占到便宜,但也没什么损失,但这对常何来说,实在是一次极为沉重的打击。
向来没个正经多年前被评为无赖的段志玄收敛的很,侧头小心的打量着身上还裹着伤的苏定方、张宝相,两千骑三刻种内正面击破五千突厥,雪夜追击,连战连捷,生擒欲谷设,垒就京关……纵然久历战阵,段志玄也觉得有扑面而来的寒气。
“单于夜遁逃……”李道宗啧啧道:“怀仁颇有豪情。”
李善有些无奈,“阿史那·社尔索赠诗,自然要让他满意。”
“哈哈哈!”李道宗大笑道:“明岁或许颉利可汗亲率大军南犯,你我二人携手……”
“必护佑河东,力保马邑不失!”李善斩钉截铁的说:“小弟信得过道宗兄,面西而战,不虑背后。”
李道宗伸手与李善互握,“为兄亦如此,若出塞而战,必竭尽全力!”
简短而暗藏深意的交流,让下面几位前两日才赶到雁门关的诸将都面色变幻莫测,薛万彻突然记起,之前在忻州道左相逢,任城王一直口称馆陶县公,如今却是称兄道弟,亲热非常。
微垂眼帘的张公瑾和一旁的段志玄交换了个眼神,这段话不仅显示了李善和李道宗之前的亲密关系,更显示了这两位执掌整个河东的实权人物的立场……共同的立场。
关系融洽,立场相同,这对河东,对李唐一朝,对抵抗突厥都是好事……这也是李善和李道宗共同发出的警告,你们谁敢在河东闹幺蛾子,那就是将我们俩都得罪了!
在河东将执掌代州总管府的李善,以及并州总管李道宗同时得罪了……任你背后站着什么人,那都将迎来悲催的下场。
换句话说,将来只要有功,不管是谁立的,苏定方都能分润一部分甚至是一大部分,当然了如果战败,苏定方也得倒霉。
段志玄、尔朱义琛、张公瑾、薛万彻等人互相对视,但各自调整了个坐姿,谁都没开口……一方面在于苏定方官居中郎将,仅此于马三宝,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另一方面,李善、苏定方率军出塞,大败突厥,生擒欲谷设,前者更有传世名作……最重要的是,此番败敌,乃是唐朝对突厥的第一次出塞作战,具有非常重要的代表意义。
虽然薛万彻不服,段志玄忿忿,但也不得不服,不服也得服。
等了片刻,无人开口,李善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骑军副总管,以左武卫左右郎将担任。”
段志玄、常何起身领职……李善瞥了眼常何,在心里判定,这是个没什么决断力,而且胆子不太大的人。
这样的评价似乎不太准确……毕竟历史上常何打开了玄武门。
但问题是,常何当时是玄武门守将,打开了门,放李世民等天策府将校入内,但等到东宫、齐王府的兵马赶到的时候,常何哪儿去了?
史书上记载的清清楚楚,是张公瑾独自关闭玄武门的,之后为守卫玄武门,天策府还阵亡了敬君弘、吕世衡两员将领。
贞观年间,常何除了举荐马周之外,再也没什么值得称道之处了,甚至只捞到一个武水县伯的低级爵位……看看后世弄死了韩林儿的廖永忠,平平无奇,却能得封侯爵。
坐在一旁的李道宗神色有些古怪,也有些同情……在场的除了马三宝和苏定方,各个都是有来头的,真是苦了怀仁。
而李善本人……心里有点激荡,也有了些信心。
毕竟面前大部分都是名留青史的名将啊,但自己此次率军出塞,虽然一个突厥人都没杀掉,但毕竟大功加身,李善对于掌控局面,有了不小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