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艺如今也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年就不会那么妄为,殴伤房玄龄,鞭挞程咬金、侯君集……关键不是自己已经上了东宫这条船,而是自己不可能上秦王这条船。
其实罗艺当时也不可能有其他选择,无论是李渊还是李建成,都不会允许其投靠秦王,甚至中立都是难以成立的,毕竟是外地军阀,而不是如李靖、李善这样独忠李渊的人。
谁想得到当年稳如泰山的东宫太子如今有摇摇欲坠之态呢,但罗艺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他也不傻,在这种时候调自己回京,说太子没有其他心思,那是鬼都不信啊。
罗艺迟疑了下,“原先节制北衙禁军的是苏定方?”
“是,不过如今苏定方随军,如今是驸马都尉柴绍。”尔朱焕笑道:“禁军中其旧部全都抽调随军。”
罗艺深吸了口气,用力的点下了头,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自己不像梁师都那么蠢,还有意一争天下,而自己与秦王之间……
尔朱焕眯着眼打量着罗艺,在心里反复权衡,或许应该找个机会与那位外甥通个气,原因很简单,是裴世钜建言太子调罗艺回朝,出任左千牛卫大将军。
皇城,门下省。
裴世钜面无表情的坐在最里面的屋内,身形微有些偻,并无焦点的视线落在桌案上的奏本上……其实他不太想来视事,无奈另一位侍中江国公陈叔达今日启程往泾州劳军。
一生中遭遇了多少次挫折,一生中遭遇了多少磨难,一生中遭遇了多少大事,裴世钜早就磨练出了一颗大心脏,他善于机变,他心思莫测,而且他从不言悔。
但这位老人不得不承认,很早之前,自己就已经后悔了。
早在李善雪夜袭营,强行招抚苑君璋,挑动突厥内乱的时候,裴世钜就开始后悔了,能有这样成就的人杰,一旦为敌,难言日后,那时候裴世钜就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无奈之后崔信亲自送上门的那顶染血皮帽让裴世钜无法收手,三破突厥的大功让裴世钜私下觉得运气太好,虽然裴世钜内心深处并不这么认为。
李世民补充道:“邯郸王李怀仁大败突厥,却贪鄙好财,又因私情放归敌酋,父亲当遣使斥责。”
“二弟此言过了吧。”太子李建成皱眉道:“自当训责,但不必遣使。”
这种斗嘴……呃,在李渊看来,和前两年比起来,这简直就不是斗嘴,对此李渊很熟练的和稀泥道:“那就遣人告知清河县公,命其直面训责怀仁。”
让岳父去训责女婿……不得不说,李渊和稀泥的手法堪称绝妙。
太子李建成看了眼裴世钜,后者慢悠悠的开口道:“陛下,如今梁军仍据守箫关,大军难以收复灵州、会州,或可遣派燕郡王罗艺率兵回陇右,绕道凉州?”
李渊沉吟片刻,眼角余光扫了扫李建成,才道:“陇右有淮安王……命罗艺回朝,毕竟与怀仁有隙。”
李世民默不作声,罗艺回朝,那左千牛卫大将军是归属就没有其他人选了。
太子李建成一则喜,二则忧,喜是因为罗艺得以回朝,而忧在于,父亲宁可让罗艺回朝也不肯让其统军,其间心意不问可知,无非是在压制东宫。
同时李建成也对裴世钜的话术颇为佩服,用这种婉转的方式促成了罗艺回朝,这显示了这位老人的不凡能力和眼光,不对局势有清晰的判断,是很难做到的。
李渊对罗艺不太在乎,虽然麾下数千精锐,但回朝顶多携百多亲卫,但李世民却有些警惕,兵变并不是人手越多越好的,很多时候,小股精锐的兵力就能起到关键作用。
与养尊处优的北衙禁军、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长林军比较,罗艺身边的百多亲卫已经有资格起到关键作用了。
李世民悄然瞥了眼面不改色的裴世钜,他有点想不通,李建成虽然如今处境不佳,但并不是没有回旋余地,毕竟父亲身体康健,在位时日还长,而裴世钜这只老狐狸却等不了那么久。
那么,裴世钜有什么办法来劝说太子起兵呢?